校园里的那棵树

为了美化校园,学校在开春的时候雇人在操场边种了七八棵树。如今,那些当初光秃秃的树已经长出了绿叶,抽出了新条。但只有一棵树例外,它依然是光秃秃的,一如当初种下时的样子。我想,它八成是没有成活。这是可能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凡种下去的树就都能成活。

看到那棵树,我就想起我所尊崇的教育事业来。因为我们常常把“种树”和“教育”联系起来,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如“树大自然直”,如我曾经教过的那篇课文《桃花心木》,等等。说“树”,其实说的是“教育”。如此看来,用种树的事来比照教育的事是可行的。

就让我来姑妄说之吧,种七八棵树尚且不能保证全部成活,教五六十个或者二三百个学生就能保证个个成才吗?也许别人会说能,但我想说,这是不可能的。

但就有论调称:“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很多“专家学者”在各种场合鼓吹这种论调,也有些领导把它奉为圭臬,在大会小会上作如是说。我认为这种论调是极其错误的,鼓吹这种论调的倾向是极其危险的。稍有大脑的人,稍动过脑子的人就会发现其中的破绽。

在此,我且试指出其中所包含的错误。

首先,此种论调犯了“绝对化”的错误。从“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中可以引出这样的意思----“只要是学生就能教好。”我们讲求“实事求是”,我们知道这世上的事物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连恒星都不是固定不动的,它也是在运动着的,说它“恒”只是在一定范围内、一定条件下说的。“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错就错在它太绝对,没有任何条件,把话说绝了——“只要是学生就能教好”,有“凡是”的味道。我们在历史上所犯的错误之一,就是搞了“两个凡是”。“凡是”的东西太绝对了,不符合事实,不是实事求是,所以说是错误的。

其次,此种论调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我们都知道,“教”和“学”两者是双向、互动的关系,只有两方面都做好了,才能出成绩,夸大其中任何一方面都是错误的。而“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就片面夸大了“教”的作用,可以说是把教师的“教”妖魔化了。它的意思是说:“只要你是个会教的老师,你就什么样的学生都能教好。”你想,这可能吗?这现实吗?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中国的教育倒好办了。我们每年,每个学校、每个地区、每个省或者说整个中国不都评了一些“先进教师”、“优秀教师”吗?这些教师应该都是“会教的老师”吧?那么,我们把每个学校、每个地区、每个省或者说整个中国的“后进生”都集中到那些“会教的老师”手下,那“后进生”岂不是都消灭了吗?那我们的整体教学水平不就上来了吗?可事实上呢,我们这样做了吗?没有!因为这个论调根本就是错误的。李敖先生有句话说得好:铁杵能磨成针,木棍怎么磨也磨不成针,它只能磨成牙签。我不知道李敖先生读不读马克思主义著作,但他说的这句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实事求是”的。

再次,树没有成活,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可能土质不好,可能浇水不足,可能病虫害袭击,也可能这树天生柔弱,像林黛玉似的----天生就养不活!学生没有学好,原因也可能是多方面的:可能思想不重视,可能时间不充分,可能方法不对头,也可能天生智力不足----死活就学不好!这种种的原因不去综合分析,却一味地埋怨是老师教不好,说什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其用意何在?良心何在?!这是要把舆论的矛头引向哪里、指向谁?某些人的险恶用心于此可见一斑!想当年,魏帝曹髦在背地里恶狠狠诅咒司马氏说:“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对于那班虎狼之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还有,我们退一步讲,姑且承认“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是对的吧。让我们来分析一个人,就是我们教师的祖师爷,历史书上把他定性为“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的孔子,我说孔子是一个“会教的老师”,想那些提出上述“高深”论调的人不会反对吧?我觉得孔子确确实实是一个“会教的老师”,他的教育观念至今熠熠生辉,他的思想在整个中国以至全世界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比起那些“专家学者”从外国舶来的、东拼西凑的、似懂非懂的所谓先进教育理念来,孔子的教育思想却是民族的、传统的、最具中国特色的。传说孔子授徒三千,有七十二贤。即使是孔子这么一个“会教的老师”,他为什么不授徒三千,有三千贤呢?那二千九百二十八人为什么都成了“平庸之辈”呢?想必这二千九百二十八人中也有那些“教不好的学生”吧?

最后,我想说的是,提出“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的论调的人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真正奋斗在教学第一线的老师没有一个承认这句话是对的。

希望多出人才,出好人才的初衷是没有错的,谁不希望这样呢?但是,美好的愿望只能建立在科学的、实事求是的政策引导下才能逐步实现。任何盲目的、武断的、片面的、速成的、花里胡哨的鼓吹只能害了教育!伤了广大战斗在一线的教师的心!

教育是一个最需要诚实的事业,她来不得半点虚假和扭曲,来不得半点矫情和做作!

每当我经过校园里的那棵不见活气的树时,我的心里就涌起无限的悲哀:为着这棵树,为着那些“教不好的学生”,也为着教育界那股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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