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染病记

@凤翅金盔泛妖光：

俄国染病记
有一年被派驻到圣彼得堡工作，整个团队只有我一个外国人，正好遇到元旦。

元旦就是俄国的春节，所有人都要回家过年，经常会有 10 天以上的国定假期。

我遇到的那个元旦放假 11 天，能回家的人都回家了。

一个人在外同事都不在，有几个本地朋友约我参加了他们的新年派对。

俄国人的派对你懂得，豪饮狂歌加搞怪，看过《战争与和平》的应该对俄式派对的豪放有印象。

酒一喝多开始搞怪，有人提议到河里待上 5 分钟再出来喝一大杯伏特加。

彼得堡号称北方威尼斯，街道旁多有小河。

当时温度是零下 17 度，河水早已结冰，有些冬泳的人在河上凿出个方池子还搭了木架上下。

他们指得就是在寒风呼啸的午夜跳到冰水里待 5 分钟然后再爬出来喝下一大杯伏特加。

马上有几个人应征大家拎着酒到河边做见证，偏偏这会有个家伙犯贱多嘴：‘中国人，你敢不敢下去啊？’当着那么多俄国人，汉家威仪不可丢失，而且我在国内有冬泳经验知道 5 分钟不难，立即应战。

在众人加油鼓劲声中，脱了衣服开始往身上擦雪。

进入冰水之前，一定要给身体预热，用冷水或雪把身上擦热缓缓下水，在冰水里要不停地游动，最容易冻伤的手指脚趾要不停活动。

在众人欢呼声中 5 分钟到了，爬上岸来一大杯伏特加递过来一口闷掉然后和众人一起喊乌拉和新年好。

此时气氛到了高潮，很多人跑来和我拥抱说了很多和我国酒桌上差不多的仗义话。

在这里我说句题外话，我不认为冬泳是好的锻炼方式，寒冷的环境会调动身体的御寒机能。

也就是说你会不由自主吃很多热量高的食物，并且身体会裹上层脂肪。

看看常年在冷水里的海豹什么体型就知道了。

回到屋里重新开宴，这会身体的供热系统已经被调动起来，浑身发红发烫，在暖气房里觉得浑身燥热，就只穿了件 T 恤。

喝了几杯后我就告辞了，因为我知道再喝下去我就要醉了。

俄国人从来不劝酒，而是每个人站出来说一段祝酒词或者唱一段然后大家一起喝，气氛很热烈很容易喝醉。

我告辞后走到街上，因为身体还很热就没穿大衣，一手拿着大衣一手拎着瓶酒只穿了 T 恤往寓所方向溜达。

当时是俄国的大年夜，街上人很少也没有车。

值此家国万里之时，百无禁忌之夜，酒劲窜了上来脚下踉跄难免会放浪形骸。

在零下 17 度的夜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近处霓虹闪耀，远处焰火弥空。

拖着大衣拎着酒瓶脚下踩着螃蟹步在马路中间唱着《满江红》往寓所趸，一时间嚣张无比。

反正他们也不懂啥叫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结果把警察唱过来了。

新年夜警察要彻夜巡逻，防止有人醉倒在地被冻死，我这种脚下不稳的醉汉是关注重点。

拦住敬礼查护照，警察嘀咕了一句：‘真新鲜，头次看到中国醉鬼。

’看我神志还算清楚证件正常就住在附近，警察让我快回家。

我给警察敬了个礼：‘遵命警察同志，您辛苦了！祝您新年好！’警察说：‘您这会已经很像个正宗俄国人了，快回家吧。

’

这会身上已经热劲过了，要是披上大衣就不会生病。

但是为了在警察面前绷面子就继续穿着 T 恤往寓所走，到了寓所开门的时候手已经冻得发抖了。

此时若去洗个热水澡再喝一大杯热水也就没事了，但偏偏酒劲上来了，狂吐一番倒床上就睡了。

睡着就觉得浑身发抖，身上酸疼，第二天醒来就发高烧了。

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没有动弹，浑身无力，起来冲了个热水澡烧了热茶喝了继续睡。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整整 4 天没吃东西，开始是没胃口，后来是没力气出去买吃得。

一个人举目无亲，躺在床上病饿交集，忽然觉得有点凄凉。

无数感怀伤感孤寂涌上心来，但是我知道没时间感叹，再不爬起来买食品买药自己就会挂了，在公寓里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直到邻居投诉味道难闻才会被发现。

想到这个恐怖情节，顿时有了力量，挣扎着爬起来穿好衣服上街买吃得，下楼梯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抖抖索索到了街上，发现店都放假关门了，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一家便利店，店里买了酸奶和面包，出门迫不及待打开盖就喝酸奶。

酸奶是冰凉的，4 天没吃东西一下子胃有点不适应，弯腰就吐。

此时身体虚弱还在发烧，一低头就天旋地转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隐隐约约听到店主的惊叫，感觉到他把我拖到店里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等我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在救护车的担架上了。

听见值班的在说，这个外国人在发高烧，可能是因为肺炎昏倒了，想纠正他：‘我不是肺炎！我只是饿昏了！给我个汉堡！’但是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看着头上的灯闪耀，后来变成医院走廊的灯，再后来是急救室的灯。

我没有力气，身上没有带钱包手机证件，只有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护照号码和医保号码并告诉自己：‘你不会挂掉，只是要体验一下俄国的医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