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色自然于野,有你们自在于心(三)
节后之清晨,各色花不争春,亦不争秋,点点滴滴是田园,是乡情,我已经归来,早就不近乡情怯了
农历八月十六,中秋后第一天。节后的气氛总是不如节前。节前浓烈似火,只待燃烧,节后散开如烟,吹淡不见。
一大早,我们起床下楼,就听奶奶说爸妈和妹妹,都赶早去菜地浇水了。
我连睡衣都不换,脸也不洗,就兴冲冲赶去凑热闹了。料想这么早,乡村人也不多,不会碰见什么人,因为穿着睡衣外出而非常尴尬。也只有在爸妈家这样自如了。要是在自己家,出门穿睡衣,那是我想都不可能想的事情。
一来本就喜欢做爸妈和妹妹的跟屁虫,二来喜欢去菜地里看那些嫩绿可人又可口的青菜瓜果,以及花花朵朵。
而我的大小跟屁虫们,小的在大的怀里,抱了奶瓶,跟随我而来。
菜地原本都是田地,家家户户,不种稻谷已有些年头,有些荒芜了,有些被整成了菜地。
菜地边有小小的天然的水渠,也不知道这水是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萝卜苗刚从土里钻出来,小小的叶子都是厚实而憨态可掬的。爸爸妈妈提了水,在浇灌。到冬天时,它们就会长成白白的清甜的萝卜。





爸爸喊我,摘条丝瓜啊,早上煮鱼吃。
丝瓜藤被树干搭成了一面墙壁,缀满了正盛放的花朵,黄灿灿的,如涂抹了一层金粉。
我瞅中一条不大不小,感觉很嫩的丝瓜,摘下来给爸爸。
丝瓜花可一点也不惧怕这秋意啊,它们在澄净的蓝天下,在晨光中闪着金色的光。
哪怕因着气候,所有的花不会都变成丝瓜,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季节,妈妈居然还种四季豆,豆角,正处在开花的状态。
我有点疑问:四季豆,豆角不都是春天种的吗?
妈妈说:我去年就试过了,种了两茬,秋天的也特别好,不但结了不少,甚至都不起虫子。
白色的,紫色的小花朵在藤间,藤攀爬在已经干枯的竹竿上,竹竿还用稻禾绑在一起,乡土间满的田园气息,就地取材,无须寻寻觅觅。



辣椒依旧在结着,绿着,空心菜也是一片青翠,有些叶子上有些小洞,明显是和虫子打过交道。
蓝色的小野花,我亦是看了它许多年,仍然不知其名。想比起它在我脑海里不褪色的模样,名字,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池塘依然是小时候的池塘,而倒映在水中的枣树,却是越发高大了。
老屋已经没有人住了。土墙,年头不浅了,爬满了藤,就这样沧桑在年复一年间。
芋头还是长满了小时候的池塘。
想当年的美人蕉,可还是我种的呢,如今已经成一大片了。



碰到一条毛毛虫,我马上把它抓了起来。不用说,就是为了让它出现在妹妹面前。妹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毛毛虫。我和弟弟总是以逗她为乐。这次,她一看到,倒退了好几步,然后斩钉截铁对我说:你要是再吓我,我跟你绝交。我一听就心虚理亏,赶紧转过身把毛毛虫用来喂鸡了,而家里的鸡啄了一下,就再不感兴趣。

经过家门口的紫苏林,早晨的阳光落下,竟是一眼的光芒笼罩,红的,彩的,像雾,又比雾明朗,像诗歌,又比诗歌朦胧。
红色的霞光下是老屋的青色老瓦,和紫苏林两两相依。

满地的红枣,是门口枣树丰收的证明。这些枣子是自发掉落的,连家人都没去捡拾。它们已经成红枣干了。
此次的文殊兰竟是让我心疼了。一回来看到它,之前那么大一片居然只剩下根部。我以为是被爸爸砍掉了,其实不然,是爸爸救了它。好多年了,它今年第一次长了虫子,眼看着凋零,爸爸给它治了好几次,它才还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
竹林间的那一丛茶叶依然如旧,甚至寒冷的冬天,它都开着花,让人看了甚是喜悦。

门口的夜来香还跟六七月一样,在开花散香。小朋友可是顶喜欢摘下夜来香花朵和种子的。我不得不阻挡住她,因为我希望花越多,越多种子埋在土里,来年长出更多的夜来香。
最爱在家门口的竹林间,夜来香旁边,吹着风,聊天,看书。


爸爸妈妈在边洗着装辣椒酱的瓶子,边和舅舅一家谈笑风生,夜来香旁,鸭子们在闲适地听着。

茶叶旁边,有一个陶瓷坛在晾着。我说我要把它带回自己家。我喜欢一切旧的东西。
最近在看雪小禅,她文字里的调调,让我觉得,要是她看到了这个古朴的坛,可能也会想要吧。
妈妈说:这可还是外婆用过的坛子,很久了呢。
妈妈问:又不好看的,你拿去就是,不过你拿来装什么呢?
我脱口而出:除了装花养花,我什么都不做啊。
说完这句,我心一动,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赶紧叫爸爸。

爸爸的竹筒
我说,爸爸,我要竹筒。
爸爸也不问我要拿来做什么,一口答应:好呢,你选棵竹子,我来砍。
妈妈倒问起来了,要那个做什么?
我说插干花,水养绿植,装些土养肉肉,都行,反正都是用来做摆设的。
舅妈说:还可以做笔筒,用来蒸饭吃,很香……
然后说要爸爸给她也弄两个。
我想到的是我那几个文艺的女友,估计我喜欢,她们也会喜欢吧,所以,少不了她们的。
一想起,竟有些小激动。
竹子极其平常,竹筒自然也极其平常,可是我还是喜欢这样寻常而自然的东西呢。


妈妈说:怕不好放水吧……
我说:怎么不好放水啊,不好放水,我就不放啊,放干花就是……
甚至还振振有辞说出一堆来:你看,我们家都是玻璃花瓶,放在那儿也不安全,万一不小心打碎了,还会扎到手呢,用竹的多好,怎么样都打不碎,也不用花钱去买新的……
妈妈听得眉开眼笑。
爸爸问我砍那棵最粗壮的竹子可好?
我看到旁边有一棵之前砍掉的,就很愿意用这棵,不想砍掉竹子,我喜欢门前这片小竹林。
爸爸得了指令,拿出一把锯子,长长短短,依照我和舅妈的要求,锯了好几个竹筒。
我拿着就往鼻子上放,多好闻的清香味儿呀。自己闻了不打紧,还让嫂子也闻了。
爸妈看着我一脸的傻笑样子,忍不住打趣我。
我却只顾想象,我要把它们带回家,我要给它们美美的禅意,不管是瓶里一枝,便添风月。我要给它们满满的寻常,不管是瓶里两枝,成双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