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如美棠,相思始觉海非深
“所有的不舍都是因为爱,
无法割舍、无法忘怀。”
一生中的离散聚合,跌宕沉浮,总该在某个地方以某种方式记述。当我老了,我亦希求自己能够笔耕不辍,坦诚我的过往,磊落我的得失。
饶平如先生所著《平如美棠》里有这样一段:
“又一日,家中只有我与美棠两人。下午五时许,美棠忽然喊起了舒舒(孙女舒舒此时仍在上班)。我告诉她舒舒去上班了,她并不信,进而起身一间间屋子找去。找不到,她便坐在客厅沙发上,说我故意把舒舒藏了起来。我登时觉得,美棠恐怕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她的正常思维了。想到这里,我不由绝望至极,一面打电话把儿女们都叫回来,一面禁不住坐在地上痛哭。”
86岁的饶平如先生用文字和图画记录他与美棠60年爱情婚姻
读罢,我惊觉自己对于年老后的一切缺乏些承受的勇气,总止不住为此难过——这话大抵说得太早了,要叫人笑话我的。
可是啊,当年岁已逝,子女离家,健康日渐消磨,与相爱之人也是“再无生离,只有死别”……似乎一切都无可奈何,唯有承受了。
可是啊!又该如何才能承受?平如坐在地上对着美棠失声痛哭,美棠却仿佛看不到。回想起你我共同度过那样长久的时光,互相关怀照顾,体贴抚慰,而如今我向你痛哭,你只当我是个陌生人……
这该有多么悲凉?
终于明白了,为何面对生死时恩爱之人会争执说,该让你先走一步。余下的思念和痛苦,由我独自承受就好,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哪怕最后你将一切都遗忘,我也要这样保护你、怀念你、爱着你。
所有的不舍都是因为爱,无法割舍,无法忘怀。我宁可做梦,梦到你不曾离开,梦到你我长相厮守,梦到我睁开眼睛——知道是在做梦,可是还想大梦一场。
1948年,饶平如和毛美棠结为夫妻
我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遣词造句,我所说的究竟是否是真相呢?或也正在做一个梦?
梦中,我动情落泪,以为自己老去、失去、即将离去,醒来时,发觉自己正当年少,不曾经受那痛苦的回望。
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我所梦的,难道就不是我的真实吗?
弘原作者|扶疏
广西·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