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船人物志】李彦双 蝶恋花
东海之滨，坐落着一座神秘小岛，名曰桃花岛。岛上整日云烟缭绕，四季花香飘溢。桃花盛开时节，花香数十里外都可闻。小岛三面峭壁，一面沼泽，岛主文韬武略，堪为神人，在天然屏障之上，又加以五行八卦护卫，因而数百年来，无外人可进。
按下不表，且说千里之外，临安城郊，小小的竹林镇，近水楼台先得月，凭着临近都城的优势，现在也是前所未有的繁华。日落时分，矗立在商水河畔的“河边草堂”，食客渐多。说是草堂，实则其堂皇富丽之处，令人瞠目结舌。按来客身份及出手奢华程度，共分六层，每层都有独立楼梯上下。坊间传言，至今未有人见识过第六层，当年一位亲王临驾，也不过上得第五层而已。
老板娘草清清正在催促厨房加快上菜速度，许诺年底都有分红。她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脸上笑出了花儿。这时，有清脆的笛声由远及近，愈来愈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丝丝缕缕，如有人挠痒痒般，既舒服，又坐不安，直到“哒哒哒哒”的马蹄声闯入，笛声骤停，众人才如梦初醒。及至看时，只见楼下一匹白马，兀自噗嗤噗嗤喘着气。
没有人注意到，三楼靠河的窗边，已多了一位年轻公子，一身白衣，一只长笛。
“小二哥，一坛君如意，二斤酱牛肉。”
不多时，酒菜上齐，小二转身已走出三尺有余，忽感觉左肩上被人拍了一巴掌，他习惯性地向左侧回头看时，右肩又被人拍了一巴掌，待向右回头看时，左肩又挨一巴掌。如是几次，小二到底没看见是谁拍了他。
这小二也是经过事的，瞅瞅四周还空空的座位，面露惧色，抖索索地回到这桌前。白衣公子示意他在旁边坐下。小二就忐忑地坐下。
“小哥，听说这竹林镇能人趣事颇多，可否给我讲讲？”
小二听了问话，心里的石头才落下。抬眼朝草清清所在的地方呶了呶嘴，又用手指指了指商水河面一艘简陋的大船。
等到江南小镇披上朦胧的黑纱，热闹才算真正开始。河边草堂的灯第一个亮起来，三楼，四楼的来客更是络绎不绝。白衣公子招呼来小二，掏出一锭银子，结了账，嘱咐喂好楼下白马，又订了房间，摆手表示无需找零。小二哥算是得了赏，高兴地几乎要蹦起来。走到楼梯口，还不忘往窗边回头看。可再看时，那桌已没了人影。
商水沿岸，停留着红红绿绿各色船只。不少灯火辉煌的豪华船只上，还有袅娜的姑娘挥着手绢，只等客人一满，便驶向河正中，顺水漂流。白衣公子走至离小二所指那艘大船还有一丈有余的地方，只见一位面阔额宽的渔夫独自钓鱼。他拱手一拜，将在草堂对小二的问话轻声又问了一遍。渔夫点点头，表示回礼，一只手掌对着白衣公子前面二尺的水面。公子低头看去，先是一惊，继而面露喜色。你道是怎的，那水底下鱼儿成群，摆成一个个字样，不及看清，下一个又出来了。这公子心里默记，草清清、老王、王晒晒、方子蝶、赖少英、狼毒花等等二十余人。
看罢，白衣公子也不作声，从袖中抽出长笛，凑至唇边，一串高亢的音符随之迸出，渔夫只觉手心一麻，但见群鱼涌至前方四尺远处，摆了方方正正的两个“谢”字，自己鱼钩跟前正徘徊的那只鱼竟又浑然不知。
灯火摇晃中，看到那公子手中缀着青玉的长笛，渔夫大为惊异，心道：这年轻人举止不凡，甚是投缘，或许与自己一桩旧事颇有渊源，不妨留下来小叙片刻，方不失东道身份。遂放下鱼竿，鼓掌道：“小兄弟，好俊的功夫，请里边小坐”。
说着，侧身请那公子进了船舱，又对着船尾说道：小妹，来客人了，快快上茶。不一会儿，小妹端茶过来，公子只见莲足轻移，款款而动，但觉一股奇异香味由淡渐浓，脸上已泛满潮红，不敢抬眼瞧其面容。那小妹走近了，微微一福，颔首斟满两杯茶，分移至二人身前，然后将茶壶放至桌上，渔夫正欲介绍与公子认识，她已匆匆离去。白衣公子只瞅着烛光映照下凤钗扇动的影子，竟有片刻呆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是渔夫先开了口，“小妹失礼之处，望公子见谅。”那公子急回道“哪里哪里”，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刚刚已知这公子来自东海，渔夫又问：公子远道而来，是公干，还是私游？
“久闻小镇能人趣事颇多，私游顺道而来，有意拜访、结交一二。”
这一下引出了话头，渔夫讲了十二年前自己带着六岁的小妹同镇里几位贤朋乘船出东海游玩，遭遇风暴，幸得一白发老翁相救的事。谈及这事时，渔夫言语中透出满满的感恩之意，也察觉到那公子好像吃了一惊，先是眉尖上扬，似是心喜，可仅仅一会儿，眉头却又拧紧起来。二人由竹林镇谈到临安城，由功夫转言及音律，从江湖又轮回到小镇，话锋相投的二人，真是相逢恨晚，不觉一壶茶尽，月挂中天。
渔夫欲留公子船上作歇，公子却再三推辞。最后，公子拱手一揖，飘然而去。
夜半的小镇，少有人迹。河边草堂酒旗招展，只有三楼拐角处，一根柱子却被缠上了酒旗，看着粗出不少。高大门楼上一串风铃时急时缓地响着，像是变换着语调召唤那些仍连夜奔波的江湖人:来吧，这里有酒，有肉，有美人。
店小二逐桌清理，已准备打烊了，二楼却还有一个男人，趴在桌上，嘴里嘟囔：我这前世是做了什么孽呀，今生摊上这么个婆娘，我就、就、就是不回去。小二看那像是隔壁老王，过去摇了摇肩膀，那人丝毫没有理会。小二也就作罢。店里时常有醉鬼就这么趴着留宿。老板娘关照过，这些人必是有不如意的事，既然来了这里，只要不惹事，就由他吧。三楼以上，是不打烊的，不但提供吃食，住宿，还兼营各色娱乐，彻夜经营。这个时候，依然热闹。只听几个搓麻将的贵妇零七碎八地闲话。
“听我家相公说，这女真人又企图南下掳掠，真不知咱们这乐子还能维持多久哦。”
“今朝有钱咱今朝玩，男人们的事，咱们何必瞎操心呢。”
又一女人先是咯咯一笑，接道；“俺要是有隔壁老王家方氏那本事，俺也能扛刀杀敌去。”
众女人一阵哄笑。笑声稍缓，另一个女人又说：“这真是命，都是文人，都姓王，镇东头的王晒晒，整天骑一头毛驴，四处游逛，沾花惹草，他老婆却是不闻不问，日子照常。”
再远处还有一帮汉子，咋咋呼呼，细听应该是在摇骰子，有人为押大押小挣个不休；有人谈说昨晚临安城发生的大事——主和的太尉无故死在了床帏之内，就有人说那是弹尽粮绝，精尽人亡。说完，一众汉子哄堂大笑。四周影影绰绰还有人走动，想必是小二续茶或者添酒。
这时，四楼另一端的一扇窗户开了，一个乌发披肩，身材丰腴的姑娘说“娘，就透一会儿气，您勉强歇着，您说明天还有要事要办，切莫误了”。
隐约可闻一个中年女声道“兰儿，北边贼人伺机南下，我虽曾受封为多多公主，可毕竟夫家衰落。新科武状元李成季婉辞了太师府的宴请，却定要到此会见一人，足见此人在其心中之重。我观这李成季将来必成大器，其父失踪，如今若能借助此人成就你与他二人之婚姻，我死也可瞑目了”。
那姑娘掩了窗户，再听不清她又说了什么。
九月的夜风，已带了些许凉意。三楼拐角的那面酒旗适时展开，一个白影一闪而逝。
群鸡啼鸣，迎来了新一天。这一天，正是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
辰时时分，街上人流渐多起来。那白衣公子又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今天却是靠近街道这一面。放眼望去，镇中心商铺参差，酒楼林立；周围绿竹幽幽，芳草萋萋，真乃宜居之地。昨日收了赏钱的那个小二兴兴来到身边。
“公子早上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就让厨房准备。”
“先来一坛君如意，两盘小菜，再备上本店几样拿手菜，今天有朋友来会。另外，相烦去街上给我买一枝茱萸花来，我有用需。”
“好嘞，您稍等着”。小二退去。就这几句话功夫，楼下传来吵嚷声，循声望去，一个身高体肥的女人，左手正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右耳往楼梯下拽。那男人畏畏缩缩，欲挣扎却显得无力，似乎宿醉仍没清醒，额头上还凸起着一道未褪尽的疤痕。
“我方子蝶哪一样对不住你老王，到叫你这样躲着我，连家都不回？”
男人并不正面回答，只怯懦道“大街上，丢人嘞，要动手回家再说。”
显然女人心头气难消，右手抡起，看样子男人又得吃一巴掌了。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一条蟒黄长鞭伸来锁住了那胖高女人举起的手，紧跟着一个身着墨绿碎花长裙，柳眉凤眼的妇人落地，一手叉腰，一手攥着鞭子。方子蝶右手被硬生生地拉回，甚至险些一趔趄翻倒地上，自然松开了老王的耳朵。
她几时受得如此折羞，当下怒道“好你个淫妇，勾搭我相公，竟还敢到大街上招摇，看我不撕了你的脸”，说着，左手五指张开，就要向那妇人脸上抓去。此时已有许多人围观，但听得“擦擦擦擦擦”连响，方子蝶霎时愣在那里，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那白衣公子却看得真切，一把不足一尺长的短刀，瞬间削断了方子蝶那修长的指甲，丝毫没有伤到她的皮肉。
见她停下，那妇人收了鞭子。只停得片刻，方子蝶又再次咆哮，“卑鄙小人，暗中突袭，有本事报上名号，等在这里，不要窜逃，待报于我义弟狼毒花知晓，定叫你们好看。”话未说完，再顾不上老王，竟自转身就跑。
这时，一名头戴箬笠，腰挂短刀的大汉，抽罢一口手中铁烟袋里燃着的烟丝，“哈哈哈哈”大笑，朗声报道：“恶婆娘记着，我乃冀北快刀水长天，妇人是我娘子胡月儿，人称‘湘南长鞭’”。他料到那方氏是金蝉脱壳，以进为退之计，也不在意。
老王对二人抱拳一揖，说到：“多谢二位大侠出手解围，贱内多有冲撞之处，请二位海涵”。胡月儿道：“罢了，家有悍妇如此，以后好自为之”。她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盯着水长天，嘴角隐露一抹诡笑。
经过这一阵闹，已近早饭时分。老王要请这二人吃饭，以表谢意。二人推辞再三，奈何老王决意坚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水长天夫妇二人随着老王也上到三楼坐定。数句寒暄热络之后，只听那老王讲起了自己与方子蝶的故事。
老王，本名叫王英夫，二十多年前已在竹林镇小有名气，凭着一手好书画，逐渐攒下了丰厚家业，怎奈老天捉弄，竟一直未能配得良缘。后来与方家三女子蝶见了一面，互有好感，便稀里糊涂地成了婚。那方子蝶膀粗腰圆，干起活来，一个顶俩，将家里里外外操持的井井有条，对老王也是爱意绵绵。她识字不多，独精通象棋，老王得空偶尔也跟她学习、讨教，杀上两盘。小日子有滋有味，一年后，便生了一个儿子。
随着老王名气日盛，方子蝶多起了疑心，总觉得他没有以前爱自己了。于是，二人之间矛盾多了起来。有一次，老王在店门口抬头正瞅着河边草堂的老板娘草清清，恰被方子蝶撞见，她就在家大闹了三天，不依不饶。
他第一个想起来求助的是王晒晒，他们是发小，又曾一起遭难，同时获救。二人情谊，非比寻常。到晒晒家，牢骚半晌，晒晒只附耳说了一字：“哄”。老王回到家，尽量顺着方子蝶，好吃好穿，好言好语，关系渐渐回温。可他一旦画画，写文涉及到女人，她又立马变脸，老王实在没了法子。忍气吞声，六年间，老王一字未写，一幅画也没画。收起爱好的老王，度日真成了煎熬。
熬不住了，第二次，他求助的是渔夫。不知怎的，渔夫像是看透了他心似的，待他到跟前，只在他手心比划了一字：“律”。那次回去，老王与她约定：二人下象棋决定谁当家，一盘定胜负；胜者当天所做之事，负者无权过问。方子蝶一听，心中暗喜，满口答应。从此后，二人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床上摆开了楚河汉界，对峙，厮杀。开始三个月，老王几乎天天输，蔫头蔫脑的，日子到是安稳。后来，老王棋艺精进，她天天输，老矛盾又日趋凸现。
又过不下去了，老王决定换个思路，他去找了自己的师妹芳哲。书香世家，名门之后，学识的背后，更有女人理性的聪慧。她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那个老王早早就想过，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的字:“休”。当老王将休书念给方子蝶的时候，她一气撕毁了一叠书画，又准备摔一方古砚，他上前阻止，她一推，他脚下不稳，一头磕到了桌角。
王英夫指着自己额头上的疤痕，甚是无奈，眼中涌满了泪水，几欲夺眶而出。水长天已听得满腔愤懑，又一次给三人斟满酒，自己到先一扬脖子，将一碗酒一饮而尽。老王接着说：那之后，我再提及休妻之事，她便以死相逼。既然休不了，又合不到一块儿，那只好躲开。不怕二位笑话，昨晚，就在这草堂喝多了，趴了一宿。
再说那白衣公子，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有意无意地听着酒楼以及街道的动静。老王跟水长天和胡月儿这一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他们互相拱手告别时，他还坐在那位置，没有离开的意思。此刻，他正心中思忖：这二位江湖侠士也是性情中人，爱恨分明，有他们，这世间到是可少许多不平事。转而想到师父临终的遗愿，今天就可能实现，脸上竟是莫名地烫了起来。
他招呼来小二，吩咐道：“将准备的菜肴尽数端上来”。说罢，将买来的茱萸花插于后颈，横笛唇边，乐声激昂而起，忽而如海浪呼啸，忽而如山石崩塌，忽而如疾风狂卷，忽而又如万马脱缰，声势浩荡，入耳即让人如置身海上，山巅，旷野，战场。一汉子刚放进嘴里的鸡腿，忘了咬，油水已流了一下巴；对面斟酒的小二，就那么愣愣地提着已流空的酒壶，碗里已满，酒溢出来，从桌上又滴至地面；街上正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艺人，高高举起的铁锤，久久没有砸下。约摸半柱香的时间，竹林镇上的人出现了幻觉一般，听见了他们从未听过的音乐，也看见了他们从未看见过的景象。只有几人是再次听到，可当年那种境况下，谁又顾得上细细欣赏。
一曲过后，不到半个时辰，酒菜上齐，白衣公子桌边已恭恭敬敬地围坐几人，渔夫也在其列。因昨晚已相识，渔夫一一为其介绍。公子大概识记了众人：那身材姣巧、长发垂腰的是这酒楼老板娘草清清；和她并排而坐的妇人笑靥如花，一身淡蓝水墨丝裙透出别样风韵，应是丝绸店掌柜赖少英；早上看见的头发花白，额头带疤的老者和他身边那身高体壮的妇人是王英夫和其内人方子蝶，就在隔壁开着一家书画店；那形容清瘦，儒雅外露的中年男子叫王晒晒，是东坡书屋老板。
王晒晒说道：“彦双兄落身京城，三年前不知所踪，成季贤侄与小妹年纪尚小，余我几人都在竹林镇，已全数赶来。公子定是恩公传人，不知今日召唤我等前来，有何事吩咐”。
白衣公子沉声回道：“先师年前不幸已逝，特来告知诸位兄姊，并感谢诸位对先师多年供奉、日日祈福的拳拳盛意”。众人听到这一消息，均是面露哀色，涕泪齐流。公子接着说：“三年前，先师已将李兄秘密送入金境，暗中搜集敌方情报，并教了其子李成季武功，以备从军御敌。我大宋积贫积弱，国难当头，先师望诸位兄姊从财力、民意着手，为大宋御敌北还尽心尽力”。
众人点头称是，当年曾许诺，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若有所命，无不遵从，况国之兴亡，匹夫有责。遂端碗齐饮，以示同盟决心。这时，草清清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于白衣公子，说道：“公子，昨日午间，已有军卒送来此信，告知需在今日转交给一位颈插茱萸之人，看来肯定就是您了”。公子拆信，只见信中写道：得遇恩人教导，成季得皇上钦点为今科武状元，并承天恩，已领受先锋将军之职，秘密随军北上拒敌，故此无法前来赴约。季当以此身，誓死报国。恩公保重，成季敬上。
白衣公子看罢，自叹“可惜师父已仙逝，若泉下有知，当甚以为慰”，遂将颈部的茱萸花取下，传信与众人一一翻阅，再与众人饮酒畅谈不提。直至天色已晚，才向众人道别，欲明日离开。又一番叙谈，诸人散去，独留下老王，渔夫却也未走。公子自怀里取出一个玉脂小瓶，递于老王，说道：“这是我师传珍品‘醉生梦死’，你于晚上睡前饮下，可让你昏睡十二个时辰，这期间你脉搏、呼吸俱停，形同死人。你妻并非无爱，只是疑妒过重，待她误以为你真死，丧夫剧痛当足以唤回真心，你可无忧矣”。老王拜谢离去。
剩下白衣公子与渔夫再次独对，却不似昨晚那般自然。两人都有话欲说，却都没有开口，时间仿佛停滞一般。终于，公子开口说道：“我明日一早即起身回东海，请兄长代我向小妹转达辞别之意”。想到当年老翁甚是喜爱小妹，与自己立下指婚约定，渔夫似乎还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下了言语，拱手辞去。
夜色渐起，灯火渐多。白衣公子沿街游逛，购置了不少女儿家常用之物，最后竟不自觉走到了商水河堤，望着商水，踌躇徘徊。稍后，他吹起了长笛，这次的曲调竟分外缠绵，柔和。同一只曲子，他先后重复了三遍，最后，略带失望地回到草堂，和衣而眠。
三更时分，隐隐有丝丝琴声入房，细听，竟是从商水河边传来，弹得正是当时坊间仍高度传唱的那首词曲《蝶恋花》，不禁伴着琴声吟到：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来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吟完，心中大喜，一跃而起，梳洗毕，收拾行囊，策马而去。
七日后，桃花岛上，两个妙龄姑娘互相瞧着对方身上的新衣服，彼此称赞，然后又在花间追逐，嬉闹，一白一红的身影，像极了两只蝴蝶。岛中湖心亭上，一曲琴笛合奏后，只听那公子说道：“我与凝雪、逐梦相伴成长，情同兄妹，但愿你我从今以后，能日日如此，长相厮守”，那女子悄然偎在他怀里，发间的凤钗轻轻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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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双 陕西商洛镇安县人。闲暇时诗文闲话，偶尔也丝竹伴曲。向往白马长剑江湖游历，耐得闹市俗世孤寂，偶于兴致起时动拙笔，留得文字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