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锋 | 小柴胡汤历代化裁规律总结
笔者曾《伤寒论》中的各种柴胡类证，从三焦的病机特点上，做了比较系统的整理与分类．试图依据三焦之说进一步揭示柴胡类方在经典证治体系中的运用规律（详见《中国医药学报》2002年第12期“试从三焦理论认识柴胡类证的证治规律”）。然而，要真正达到穷尽其妙，还须结合后世医家对小柴胡汤的运用经验，尤其是对该方的灵活化裁与变通应用的实际成效，才能从承前继后的学术发展中，全面展露小柴胡汤作为经典主方所蕴藏的深厚的学术意义和广泛的运用价值。
本论以《中医方剂大辞典》为基本线索，对历代以柴胡为君的柴胡类方剂进行了筛査，从466首方中，找出与经典小柴胡汤有关的衍化方剂143首，其中包括有以原方稍加进退者（加减方）72方，有以原方与它方合用者（合用方）26方，还有守原方基本治法与主病而另作组方者（变通方）45方。通过对这些化裁方剂的药物配伍与主治病证关系的初步分类比较、将对以下两个基本问题有比较切实的感受和更为具体的认识：
（1）小柴胡汤作为和法之祖，能够兼备八法之变的制方基础一一柴胡为君，疏气转枢
小柴胡汤作为八法之一，和法的典型代表，不同于其他和剂的独到之处（如寒热虚实夹杂之半夏泻心汤之类，肝脾虚实夹杂之道遥散之类，表里寒热虚实俱夹杂之麻黄升麻汤、乌梅丸等），乃在于它疏气转枢，本有兼顾八法之妙。即疏气转枢，既能畅三焦、达腠理以透其外，又能舒胆木、利腑道以安其内，是表里分消之义可见：既能发阳气以散寒，又能行相火以透热，是寒热并治之义可见；既能助运机以布真元，又能开郁结以导邪浊，是虚实双调之义可见。因此，本方特以柴胡为帅，是“疏气”一法之中，已蕴表里寒热虚实兼顾之义，再佐以辛开苦降、温清消补之偏将（如配姜枣，助营卫更散其外東之风寒；配黄芩，兼清其内郁之火热；佐半夏，兼消其中阻之水饮；配参草，兼护其已衰之元气），故而能表里寒热虚实并调，又无偏颇遗漏之虑。这种“至和”之法，以其丰富多样而可并行不悖的配伍机制，为灵活的加减化栽，留下了广阔的延伸空间．其可兼用八法的独到之处，也绝非他剂所能比拟。
（2）小柴胡汤作为少阳主方，能够兼顾多经之证的病理基础一一少阳三焦，诸气之枢
小柴胡汤之所以能够树立“疏气转枢、佐以温清消补”的配伍法度，实有其生理病理之所本。其中，以少阳三焦最具玄机。所谓少阳一系，统隶手足两条经脉，分别内属三焦与胆。虽然胆之经脉也循身侧，但到底经脉在外，部位表浅，不足以胜任内外转枢之职，唯有少阳三焦位居躯売之内，脏器之外，一腔之大腑，其外应腠理，内邻诸脏，故离表未远，入里未深，正当表里出入之地带，适具内外转枢之机巧，因此少阳才有“病主半表半里，治在内外分解”的特点。同时，三焦既为通调行水之道，又为游行相火之腑，同具水火两性，因此少阳才有“为病寒热夹杂，治须寒温并调”的特点。另外，三焦既是协助水谷传化之腑，又为元气之别使而司元真之敷布，因此少阳オ有“病易虚实相间，治有攻补兼施”的特点。可以说，其证之表里寒热虚实所以同时并发，实以少阳三焦水火气机之转枢失职为其根基，因而，便有“少阳为枢”而以疏利枢机为第一要义的独特和法！
总而言之，小柴胡汤的加减化裁，所以能兼备八法，除了少阳胆经与肝、胃两经的特定关系，更多的是少阳三焦与它经它脏的广泛联系。即少阳三焦，在结构上外应腠理而通于肌肤，内连肓膜而包裹上下诸脏，在机能上主持枢机，协调诸脏之气及一身水火的升降出入。
因此，在病理上，自然与内外诸经脏腑会有复杂多样的兼涉与体变（所谓少阳虽主表里之半，然外来兼表、内传及里者有之，少阳虽主寒热夹杂然，水盛从寒、火盛从热者有之，少阳虽主虚实相间，然连腑成实、及脏致虚者有之）。因此小柴胡汤虽以“和解”树立少阳主法，然要具体活用其和法，还须深知其兼合八法之变，这从仲景《论》中小柴胡汤之七加减、类柴胡汤之五化裁，已可窥见其和解兼汗、和解兼下、和解兼温、和解兼清、和解兼消之明义，而后世医家更推而广之，走出伤寒，随证变法，派生了一系列的衍化方剂。所以只有结合少阳三焦理论去认识小柴胡汤的立方宗旨，才能更全面准确地把握其丰富多样的化裁方法及其证治规律。
1和解兼汗法类
下面笔者着重从和法兼备八法之变化及其与少阳三焦理论的关系之中，对小柴胡汤的后世化裁方剂及其证治规律作部分代表性的分类举例，以概示其义：
1和解兼汗法类
虽然“少阳居表里之间，当肓膜之处。外不及于皮肤，内不及于脏腑，汗之而不从表出，下之而不从里出，故有汗吐下之戒。而惟小柴胡一方和解表里，为少阳正治之法”（尤在泾《伤寒珠注集》），但三焦有外应之腠理，并与太阳外应之皮毛、阳明外应之肌肉紧密相邻，何况少阳也本有外达之经脉，故邪之所凑，也有侧重其腠理、经脉之表，或兼涉太阳所主之皮毛、阳明所主之肌肉者，对此，即当佐以辛散，和解兼汗。例如：
（1）小柴胡配桂枝
《活人书》小柴胡加桂汤（原方剂量加桂技三两）疏气散寒以发表。主治少阳风寒疟，偏表者（先寒后热；兼治支结）
（2）小柴胡配防风
《此事难知》小柴胡加防风汤（取其药味而未守其量，加防风，下皆同）疏气祛风以解表。主治少阳寒风痉，偏表者（乍静乍躁，目直视，口噤，往来寒热，脉弦者）。
（3）小柴胡配香薷
《慈航集》小柴胡加香薷汤（即去姜枣，加香薷、藿香、青蒿、茯苓）疏气透暑以解表。主治少阳暑症，寒暑郁热者（暑疟初病，但热不寒，里实不泻，无汗，烦渴而呕，肌肉消烁）。
（4）小柴胡配川芎
《审视瑶函》柴芎汤（原方去参、枣，加川芎、薄荷、蔓荆子、细辛、陈皮等）疏气通经以解表。主治少阳兼太阳，风寒凝滞经脉者（太阳经头风头痛，寒热而呕）。
（5）小柴胡配葛根
《云歧子保命集》小柴胡加葛根汤（即原方药味加葛根）。疏气解肌以透表。主治少阳风寒，初及阳明，郁热未盛者（妇人伤寒，表证仍在而自利）。《伤寒六书》柴葛解肌汤（即去参、夏，加干葛、石膏末、羌活、芍药、白芷、桔梗、甘草）疏气解肌，透表清里。主治三阳合病，风寒郁热，表证夹里者（头痛发热、心烦不眠，恶寒无汗，嗌干耳聋，眼眶痛，衄血，脉浮洪而紧）。
2和解兼清类
太阳主表，寒气治之，病以表寒为其主证；阳明主里，燥气治之，病以里热为其常例；少阳之半，火气治之，但三焦腑水道，水火并行，故发病之始以半表半里，寒热夹杂为多。但病变之中，若误以温燥，一味除寒而助其热势，或失治不解，内传阳明而兼燥化，或素体阳盛，病则引动内伏之火，还有感邪即夹风火暑热者，皆易使其病证急从热化，呈现热重寒微之势。此时，即当并重寒凉，和解兼清！例如：
（1）小柴胡合白虎汤
《明医指掌》柴胡白虎汤（即加石膏、知母、晚粳米）疏气清燥热。主治风郁暑热，少阳兼阳明者（暴疟自汗烦渴。《幼幼集成》：伤暑发症，但热不寒）。
（2）小柴胡配栀子、茵陈
《伤寒广要》柴胡加山栀子汤（即加山栀子、茵陈蒿）疏气透郁热。主治湿热发黄，少阳兼阳明者（发黄，脉弦数、口苦胸满，心烦发热，或往来寒热、日前小有潮热，或耳聋胁痛）。
（3）小柴胡加桑白皮
《云歧子脉诀》小柴胡汤（即去枣，加五味子、白芍药、桑白皮）疏气清肺火。主治少阳郁火迫肺者（肺伤咳嗽气促，冷汗自出，背膊劳强，夜卧不安，脉浮）
（4）小柴胡配黄连
《寿世保元》柴胡汤（即去枣，加紫草、黄连、茯苓）疏气清心火。主治少阳兼少阴，火郁动血者（气分有热发斑）
（5）小柴胡合二妙散
《医学传灯》柴葛二妙汤（即去参、姜枣、加苍术、黄柏、干葛、赤芍）疏气除湿热。主治内湿郁热，太阴兼少阳者（湿从内中……其人头面发肿，是为湿中生热，或生瘾疹，身热内烦，脉洪数或沉细缓）
（6）小柴胡减味，加连翘、栀子
《校注妇人良方》柴胡清肝散（即去夏、姜枣，加山栀（炒）川芎各一钱，连翘、桔梗各八分）疏气清肝热。主治肝胆三焦郁火，外发经脉肌腠者（头昏目眩，乍寒乍热，或寒热往来，口中味酸，或耳前后肿痛，或发疮疡，或患乳痈，脉弦数）。
（7）小柴胡加地骨皮
《万氏家抄方》小柴胡汤（即去姜枣、加陈、归、芍、地骨皮、知母）清透肾火。主治少阳火郁，内及少阴者（痘后往来潮热）。
3和解兼下类
少阳之半内传，即可从阳化热，也可入腑成实，这不仅因为少阳胆腑即居于内，三焦与胆同经相系，而且三焦胃肠与膜相连，胆与胃肠以道相通，故少阳邪热内传，即可归合阳明中土，与腑中宿食糟粕相结成实。此时，腑实阻结不可不下，若少阳不罢又不可妄下，即可守疏气导邪之旨，和解兼下。例如：
（1）小柴胡配大黄或芒硝
《幼幼集成》小柴胡加大黄汤（即加锦庄黄）疏气缓下通腑。主治外寒不解，里热欲结，少阳兼阳明者（小儿伤寒里热，恶热，出头露面．扬手掷足，烦躁燥粪，掀衣气粗）。
（2）小柴胡配大黄和芒硝
《云歧子保命集》小柴胡加芒硝大黄汤（即去参枣，加芒硝、大黄）疏气急下通腑。主治少阳伤寒，化热内结阳明者（妇人伤寒，头痛脉浮，医反下之，邪气乘虚而传于里，经水闭而不行，心下结硬．口燥舌干，寒热往来，狂言如见鬼状，脉沉而数者）。
4和解兼温类
三阳受病，易于从阳热化．少阳主火，也以热化居多。但若感寒挟湿．阴邪较重、或素体阳怯，火化不及者，则少阳为病，偏从水化，或兼涉阴经，从阴化寒，必成热做寒重之证，论治理当兼顾制阴，和解兼温。例如：
（1）小柴胡合平胃散
《增补内经拾遗》柴平汤疏气温中除湿。主治太阴兼少阳，寒暑或寒湿夹滞者（由夏伤暑所致亥疟）。
（2）小柴胡配干姜
《温病条辨》小柴胡加干姜陈皮汤疏气温中逐寒。主治疟发少阳，兼涉太阴，寒痰伏火者（少阳疟而脉弦退者）。
5和解兼消类
消者，消导、消散之谓．本为痰饮、水湿、食瘀等有形之邪留着于皮里膜外、脏腑隐曲之处，攻之不可得者而设。痰饮水湿，同源异流，人体水液之气化，虽本于肺脾肾三脏，而水液一身之流行，则以三焦为升降出入之道路，故少阳受病，三焦枢机不畅上下水道不利则可继发痰饮水湿，或停着一处，或内浸脏腑，也可由脏腑失调，内生疾饮水湿而溢于三焦，形成三焦某部有形邪聚或于兼涉相郐脏腑的夹杂病证。对此未成可攻之实，可以遵守行气为本、和解兼消的法则，以三焦为营，随其上下而因势利导之。例如
（1）小柴胡合五苓散
《丹溪心法附余》柴苓汤（即去枣，合五苓散）疏气行水利湿（分利阴阳，和解表里）。主治少阳兼太阴，湿温湿重者（邪在半表半里，症见发热，或寒热往来，或泄泻，小便不利者，以及小儿麻疹、痘疮、疝气见有上述症状者）。
（2）小柴胡合二陈汤
《医学入门》柴陈汤疏气消痰。主治少阳风寒，夹痰如疟者（痰气胸胁不利及痰疟）。
（3）小柴胡减味，加厚朴、山楂
《医学传灯》柴陈化滞汤（即去参，姜枣，合二陈加枳、朴、楂）疏气导滞。主治疾食滞热，阳明兼少阳者（疟疾发散之后，疾与食积，痰食在胄，荣卫从出之原闭塞不舒，肌表之中郁而生热，热多寒少，胸膈不宽，脉来弦滑者）。
（4）小柴胡配桃仁、五灵脂
《产孕集》小柴胡加桃仁五灵脂汤疏气散血。主治妇人感寒，厥阴瘀滞者（伤寒时疾、热入血室者）
6和解兼吐类
《伤寒论》本有少阳忌用吐法之戒，以少阳主证（外感风寒），不仅在表里之半，而且邪属寒热无形之气，故攻吐并不可得、而徒伤胃气，反有开门引邪之虑。但若邪伏膈间，与有形之痰食相搏，是痰食不除，则伏邪附着不出，而实阻膈上，必以因势利导，吐越而得速解。故少阳之邪，合痰夹食，伏发膈间者，仍可和解兼吐治之。例如
（1）小柴胡配常山
《时方歌插》小柴胡加常山汤疏气涤痰。主治寒痰闭火，伏发少阳为疟者（疟疾，如服后欲吐者，即以手探吐，疾吐尽则愈）。
（2）小柴胡加豆豉
《医级》柴胡加豉汤疏气解郁透热。主治气虚复感，少阳热郁，劳感复病者。
7和解兼补类
少阳之上，火气主之，虽有三焦行水，以为制约，但胆禀风木之气，风火相值。火助风威。相火易亢，津液易伤；少阳者，小阳也，少火生气，为元气之别使，相火一亢，壮火食气，元气易折，故少阳为病，也多实中夹虚。若兼涉阴经则其虚更甚，其中兼涉太阴，多从气损而更助水湿，兼涉厥阴，多伴血亏而更易化火。因此，和解之中，兼补所虚，也有助正驱邪之妙。
例如：
（1）小柴胡去半夏、加天花粉
《外台》小柴胡去半夏加栝楼汤疏气生津。主治少阳伏邪发疟，郁热伤津者（疟发渴者，及劳疟）。
（2）小柴胡合六君汤
《济众新编》小柴胡六君子汤（即去枣，加枳壳，合六君）疏气健脾。主治太阴兼少阳，伤寒后劳食复，脾虚食滞，气郁发热（伤寒发热已解，平复后劳役食复作大热）。
（3）小柴胡合四物汤
《重订通俗伤寒论》柴胡四物汤（即去参、姜、枣合四物汤（生地〕疏气和血。主治少阳兼厥阴，火为寒郁，乘逼血分者（妊妇邪陷入于足厥阴之肝络，寒热如疟，胸胁串痛，至夜尤甚者）。
（4）小柴胡合百合地黄汤
《伤寒六书》柴胡百合汤（即去半夏，合百合知母地黄汤）疏气调神。主治少阳兼少阴，伤寒愈后，阴伤热余者（伤寒愈后，昏沉发热，渴而错语失神，及百合劳复）。
8和解兼通类
少阳为病，无论外感，抑或内伤，无论表里寒热虚实如何夹杂，终以少阳转枢不利，水火气机布达失常为其核心病机，故少阳和解正治之中，总以疏利枢机为首务，以柴胡舒气为君药。然转枢不利有偏于气滞、有偏于水结、有偏于火郁、有偏于痰阻、有偏于湿闭等不同，皆需佐以辛开苦降，助其宣通开利。例如：
（1）小柴胡去参、枣，加枳、桔
《伤寒大白》小柴胡加枳桔汤（即去参、姜枣，加枳、桔、陈）疏气开痞。主之少阳气滞遗热者（热邪结聚，寒热胸满而呕苦）。
（2）小柴胡合小陷胸汤
《重订通俗伤寒论》柴胡陷胸汤（即去参、枣，加枳实．合小陷胸汤）疏气散痰火结（和解开降达膜）主治痰热交结于少阳膈膜者（症见少阳证具，痞满按之痛，用柴胡枳桔汤未效者）。
（3）小柴胡加牡蛎、干姜
《伤寒图歌活人指掌》小柴胡加干姜牡蛎汤疏气散寒水结。主治少阳寒饮内结胁下者（痞而胸胁满胀）。
（4）小柴胡加竹茹、枳売
《症因脉治》柴胡清胆汤（即去参、姜枣，加竹茹、陈皮）疏气利胆。主治少阳中风，胆热上逆者（少阳外感，呕吐苦水）。
（5）柴胡配草果、青皮
《重订通俗伤寒论》柴胡达原饮（去参、姜枣，加枳、桔、草果、川朴、槟榔、青皮一钱、荷叶梗）疏气开湿（和解三焦）。主治湿遏热伏于少阳膜原兼涉太阴者（湿重于热，阻滞膜原）。
（6）小柴胡合枳芍散
《医方类聚》大柴胡汤（即去参，加枳实、白芍）调和里气。主治少阳阳明，寒风外束，热郁气结者（阳明病中风、其脉浮大，短气心痛，鼻干，嗜卧，不得汗，一身悉黄，小便难，有潮然而少，耳前后肿；刺之虽小愈，外未解者；少阳病，口苦干燥，目眩者；少阳中风，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满而烦者）。
9和解变通类
和法之所以可以与诸法联用，不只是因为法随证移、证兼法合的一般原理，还因为“疏利转机”之本身就与诸法相通，所以证有偏兼。则和法与诸法，不仅可以兼容并施，而且更有互利之妙！这在后世对小柴胡汤“师其法而不拘其方，尊其义而不拘其药”的变通方中，得到了进一步的运用与体现。下面略举几例，以示端倪。
（1）外感病变，少阳兼太阳之表者，取和解兼汗，则有疏气解表之妙
如《伤寒大白》柴胡防风汤（二、三），但取柴胡而配防风、荆芥等专治少阳中风表证，身痒、自汗多者；《症因脉治》柴胡防风汤（一、二），但取柴胡而配防风、川芎等，专治少阳伤寒表证，经脉凝滞而齿痛、手足拘挛不能转侧者，或上犯清窍，眩晕、左脉弦紧者。即转运少阳之枢有助于引营卫之气外出以达汗，解表也有助于截断邪气陷传腹膜之源。此即重取疏气达表之一端。
（2）少阳兼阳明之实者，取和解兼下，则有疏气通腑之妙
如《重订通俗伤寒论》柴芩清膈煎，但取柴、芩、草，加翘、薄、栀、枳、大黄等，少阳表邪，内合阳明，火结隔中，寒热如疟，膈上如焚，心烦懊侬，大便不通者。既转运少阳之枢有助于导胃肠之气顺降以泄浊，降浊也有助于三焦之气升清，此皆仿和而兼下，重取疏气通腑之一端。
（3）少阳兼太阴之虚者，取和解兼补，则有疏气扶正之效
如《叶氏女科》柴术六君汤，六君子汤加柴胡、升麻等，专治太阴气虚生疾，肥人多下白带者。即转运少阳之枢有助于升发中气以运行水湿，健脾也有助于推动三焦水道之畅行、元气之充盈，此即重取疏气运脾之一端。
（4）少阳兼厥阴之里者，取和解兼消，则有疏气消积之效
如《重订通俗伤寒论》柴胡羚角汤，但以柴胡加桃仁、红花、归尾、穿山甲、大黄、青皮等，专治温病经水适断，少阳内陷厥阴，瘀热内结，发热，昼日明了，夜则谚语，甚至昏厥，舌干口臭，便闭尿短者。即转运少阳之枢有助于条达肝气以调畅血脉，血脉调畅则水道也无碍，此即重取疏气散血之一端。
总结
从以上的举例不难看出，小柴胡汤的灵活化裁遍及八法、兼涉六经。而和解兼通，则为少阳和法之延伸，即本经疏利枢机之义，在宣上达下、通调三焦方面的进一步分化与发展。例如柴桔汤合枳壳、桔梗以宣达上焦，柴陷汤合枳实、栝楼以开通中焦，柴胡达原饮合槟榔、青皮以畅利下焦等。由此可见，小柴胡汤，作为少阳主方而树立和法，虽有少阳主证忌汗、忌吐、忌下之定戒，但又有随证偏夹而兼用八法之变化、其中的奥妙全在“少阳为枢”治以“疏利转机”为先。故小柴胡汤无论如何随证化裁地兼用它法，以柴胡为君，疏利为先，则是谨守其法的最终准则。若以此为基础，再随其表里寒热虚实之多少以及兼涉它经之主次，合八法以加减变方，则无忌汗、忌吐、忌下等投鼠忌器之虑矣！
刘英锋
江西南昌人，江西中医药大学教授，主任中医师，中医临床基础学科博士、博士生导师，江西岐黄国医书院副院长，省级名中医，中华中医药学会仲景分会、名医研究分会常委，国家科技部专家库中医专家组成员。先后师从江西中医泰斗姚荷生、经方名家陈瑞春，注重经典理论与名家经验的挖掘运用，从事中医杂病临床，坚守以辨证论治特色诊治疑难杂症，发挥独到疗效，弥补现代医学之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