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渡日传统技艺之当今发展（文字杂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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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有读者给平台留言说，若谷设计为什么总是在报道一些日本的传统手工艺或是文化之类的东西，而对中国民间艺术、国学国粹视而不见。

通常这样的情况下，有部分中国人会觉得这是崇洋媚外，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为何天天推崇国外的一些东西。首先主编我承认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也热爱中国传统的一些东西，但如今已不是一个关在家里每天看抗日神剧就宣扬自己多么爱国的年代了。中国要发展，必须去学习他国先进的东西，拿来己用，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国。

主编我先谈一下这大半年在日本学习与生活的感受。在国内生活时，我并没觉得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有多么的重要，可能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

来到日本后你会发现其很多传统工艺、很多文化都是从中国东渡过去，经过漫长的时间演变竟然成了他们'自己的东西'。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了，为什么广受世界人们喜爱的日本文化，为何大家不对其部分进行追根溯源，转而去推崇中国文化。以鄙人之见，不是因为中国文化魅力不够，而是缺乏创新、融通以及与当今生活的融合，导致出现了发展的一个断层。

下文将就各个方面来论述一下上面所提到的这点原因。

正文

• 从中国东渡过去的‘日本技艺’

• 日本古建筑

（图为日本东大寺）

隋统一中国后，日本遣使至隋。唐建立后，自公元630年日本第一次派遣唐使与唐建立正式联系后，先后十八次派遣唐使赴唐，几乎和唐朝相始终。

在这二百余年间，日本大量吸收借鉴中国文化，在政治、经济、文化、技术诸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都城宫室建设和建筑方面表现尤为明显，其中更以建都奈良时期(公元710～784年)最突出。这时的都城平城京和宫殿、寺庙等都直接受中国盛唐影响。

现存东大寺、西大寺、大安寺、兴福寺、药师寺、唐招提寺等古建筑仍俨然唐风，其建筑为木构架，用斗拱，采取封闭式院落布局等，也属中国木构建筑体系。

公元794年，日本迁都平安京后，唐文化虽仍继续传入，但日本文化(包括建筑)在融合唐文化后，已逐渐走上自已发展的道路，创出自己的风格。

• 日本园林

日本园林以其清纯、自然的风格闻名于世。它有别于中国园林“人工之中见自然”,而是“自然之中见人工”。它着重体现和象征自然界的景观,避免人工斧凿的痕迹,创造出一种简朴、清宁的致美境界。

公元538年的时候，日本开始接受佛教，并派一些学生和工匠到古代中国，学习内陆艺术文化。13世纪时，源自中国的另一支佛教宗派禅宗在日本流行，为反映禅宗修行者所追求的苦行及自律精神，日本园林开始摈弃以往的池泉庭园，而是使用一些如常绿树、苔藓、沙、砾石等静止、不变的元素，营造枯山水庭园，园内几乎不使用任何开花植物，以期达到自我修行的目的。

• 和纸

古代中国所发明的“纸”通过高丽传到了日本后，以日本独特的原料和制作方法产生了具有日本文化特色的纸张——和纸。日本古都奈良佛教盛行，平安京设立了官方造纸工场，于是日本的纸在关西地区得以迅速发展。

和纸经历了1200年漫长的历史，已在衣食住行、冠婚葬祭等许多方面融入日本人的生活中。即使在西洋纸普及的今天，和纸仍是人们的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和纸在现代艺术领域也展示了新的魅力，活跃在世界艺术舞台上的关西作家们倍受世人瞩目。

日本“和纸”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 其他的方方面面

中国文化对日本的影响很深，在若谷平台之前报道的日本的魅力の20件传统生活用品中大家能看到很多中国的传统元素。

和服：其起源可追溯至公元3世纪。到了奈良时代，日本遣使来中国，获赠大量光彩夺目的朝服。次年，日本效仿隋唐服饰，至室町时代，和服在沿承唐朝服饰基础上改进，而和服腰包则是受基督教传教士穿长袍系腰带影响而创造。

茶道：奈良、平安时期，日本接受、发展中国的茶文化，开始了本国茶文化的发展。饮茶首先在宫廷贵族、僧侣和上层社会中传播并流行，也开始种茶、制茶、在饮茶方法上则仿效唐代的煎茶法。日本平安时代的茶文化，无论从形式上还是精神上，可以说是完全照搬《茶经》。

书道：在日本，用毛笔写汉字而盛行书法，应当是在佛教传入之后。僧侣和佛教徒模仿中国，用毛笔抄录经书，中国的书法也随之在日本展开。

花道：日本花道最早来源于中国隋朝时代的佛堂供花，传到日本后，其天时，地理，国情，使之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先后产生了各种流派，并成为女子教育的一个重要环节。各流派其特色和规模虽各有千秋，但基本点都是相通的，那就是天、地、人三位一体的和谐统一。

以上仅仅列举了几个方面，还有很多很多日本所谓的技艺都是从中国东渡过去，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在中国向世界展示大唐雄风的时候，日本还是个非常落后的小国，当很多中国技艺经遣唐使传到日本后，他们如获珍宝，潜心学习，并将其不断发展创新。

如果说古代的日本学习的对象是中国，那么近现代的日本学习的对象就是欧美了。日本强大之处不是在于其本身固有的悠久的历史文化，而是一种虚心学习的姿态。他们能将属于其他国家文化的东西拿来，并结合本民族的特色，发展成为自己的东西。

这一点，吾常常会联想到道家所指的流水在下的哲学。我们在生活中往往不用去忌惮那些从早到晚不断宣扬自己有多么强大的人，而应该去留意那些看似愚昧却在不断吸取养料之人。

自以为是者很轻松就会将自己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抖露出来，一目了然，而那种如流水般处下的人是不能辨其深浅的。

• 日本各界对日本传统技艺的保护

• 日本職人精神

（图左为寿司之神-小野二郎，图右中间坐的两个人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准备每日寿司材料的时候，小野二郎会亲自去鱼市场挑选，所有的细节都要亲自过问。为了保护创造寿司的双手，不工作时永远带着手套，连睡觉也不懈怠。他会根据性别调整寿司大小，会精心记住客人的座位顺序，记得客人的左撇子习惯，调整寿司摆放的位置。所有的学徒要先从学会拧烫的手工毛巾开始。逐步着手处理和准备食材，10年过后，才会让你煎蛋。

在维基百科日文上，有一段对于“职人气质”的定义是这么说的：“追求自己手艺的进步，并对此持有自信，不因金钱和时间的制约扭曲自己的意志或做出妥协，只做自己能够认可的工作。一旦接手，就算完全弃利益于不顾，也要使出浑身解数完成。”

日本各界都充斥着职人精神，捏寿司的捏一辈子寿司，炸天妇罗的炸一辈子天妇罗······拿到手工艺上它又被称为匠人精神。做竹艺的一辈子与竹子打交道，做铜器的一辈子敲打铜器，做扫把的一辈子制作扫帚，在每一天重复着的看似无趣的生活中一点点寻求进步。

日本传统技艺的传承得益于日本人推崇的这种職人精神。传承者首先会去认同这种技艺，一旦接手会十年如一日地不断精进。在日本，职业没有贵贱，只有敬不敬业之分。

相比之固执的日本人，绝大多数中国人显得很聪明，因为大多数人所崇尚的是唯利可图，哪能挣钱就一窝蜂地奔到哪去。

然而这里并不是主张大家干一件事就干一辈子，而是说中国人需要去找到自己认可的东西，知道自己的信念是什么，也就是认识自我。其后，为了自己的这个目标不断奋斗下去。这是我们中国当今社会所缺乏的，也是中国传统技艺在传承与发展中必不可少的精神支柱。

• 国家与社会团体的力量

据 出原荣一的《日本设计运动》记载：「二次世界大战终战后，日本社会非常地混乱，而就在这个局势下，工艺家们却异常地活跃。他们成立了大量工艺相关的协会和团体，对饱经战乱残留下来的传统手工艺品进行保护与复活。

1950年代初，日本出现了大量的独立设计事务所以及大企业内的设计部门，机能设计主义也在这一时代迎来了全盛期。1957年外务大臣藤山爱一郎在海外视察中，发现日本企业大量盗用了国外设计，扰乱了企业制品开发的公平竞争，同时品质低劣的商品也严重破坏了市场。

于是，为了抑制这种不良现象、鼓励自主的设计研发，日本实施了输出品取缔法（1950年）、输出品设计法（1957年），对输出品进行‘设计登陆制度’，以防止抄袭品流向海外市场。这个设计登陆制度的实行机构包括：日本纤维意匠中心、日本杂货意匠中心、日本陶瓷器意匠中心、日本器械设计中心。

为了防止抄袭鼓励创新，日本采用了非常积极的设计启蒙事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1956年开始的‘GOOD DESIGN 商品选定事业’。」

就工艺的保护而言，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就是1930年代以柳宗悦为代表的日本民艺运动。

发展到如今，日本的工艺保护以及原创设计保护的体系已相当健全了，市场之上基本无假货、设计界基本无抄袭事件。这么没说的很绝对，不是说完全没有，而是基本没有。

列举这些东西是希望大家通过历史的对比思考一些东西。战后的中日的经济基本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日本在保护文化、留住技艺和促进设计发展的时候，中国在大跃进，其后又出现了文化大革命。从中，我们应该学会去反思，去思考究竟对于我们民族而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我们是去销毁，还是去保护，还是任其自由消失。

如果说2010年代是中国原创意识的慢慢觉醒的话，较之日本设计保护政策颁布的时间，其中差距60余年。中国目前依旧存在很多‘大跃进分子’，总是扬言再过几年或是十几年就赶超日本。前车之鉴，我们应该沉下心来，去借鉴日本的发展落实每一步，努力缩短差距。

发展到现在，日本的各类协会不计其数，他们集体感非常强，会团结起来去举办各种工艺展会和设计大赛。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一群人加在一起它的力量绝对不是加法，而可能是无限。

另外一个从中可以学习到的是，国家政策以及社会团体对传统工艺以及原创设计的推进作用。很多人会有这样的认识，那就是市场以及国人的审美水平决定我要设计什么样的东西，否则没人买单。

其实并非如此，没人买单的原因很可能是我们自己都没办法认同自己的东西，我们应该通过大量地展会或是其他活动去像国人甚至是世界各国人展示，中国文化有多美，中国传统手工艺有多美。并通过有效的政策，去促进其发展。

• 中国传统技艺在中国发展之断层

为什么说是断层呢？拿日本中国东渡过去的技艺而言，他们在不断改进并将其融入到生活中去。在日本现代化的大商场里面，一不留神就可能走进一个传统工艺的店子，你会发现这些由传统发展而来的这些东西在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里，依旧是这么的星光闪闪，让人陶醉。

而且走在日本的街上，你会发现日式庭院小而巧的美，会看到迎面穿着和服走过来的日本女郎是这么的动人。

而在中国，谈到传统的东西，我们的思维依旧保留在它过去的样子。如果想找到它就要到一些历史古都，找一些雕梁画栋古风满满的店子，然后到店里去搜索一些‘古物’。另外一个方式就是隔着玻璃在博物馆里去找寻了。如果有人穿着汉服或是唐装上街，我们可能都会以为那个人是不是有病。

中国各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技艺，单单从唐朝传过去的技艺就成就了现在的日本。而难道我们是因为太多而手足无措吗？

技艺是一门手艺，也就是一个载体，工艺品是其在当今社会发展的一个体现。日本将从各国学来的技艺，不断创新，才有了如今物质文化如此丰富的日本。如果技艺不与生活进行融合，它所造之物只能说是一个仿古物，不具备任何活力。

针对激发中国传统工艺的活力，上面有提到一些方面，另一个有效的方面就是设计师与手工艺人的合作，将技艺融入到现代生活中去。这一点有极少数设计师在尝试，但是太供不应求了。

总结

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几千字是为了说明以下三点：

1.主编我并非崇洋迷外，而是希望通过介绍日本传统技艺或是日本设计的可取之处，展示给大家看，一起去学习，然后思考如何拿为己用；

2.中国传统技艺缺乏活力，需要继承者、设计师、国家、各个组织机构一起协同努力，让其能够融入到当今生活中去（具体如何操作，文中提到了几个方向）。

3.在日本留学的大半年里我越来越发觉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国传统工艺的魅力，也希望能大家对其能重新认识与发现它的新可能。

老祖宗们留下来了很多宝库都亟待我们去发掘。

「设计疯语」：欢迎大家就这问题在文后留言探讨，但不接受任何人生语言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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