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失却家园的蜂 |星空豪博
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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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空豪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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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情一相思,一世一相见。用文字行走,让心灵说话。爱山水,爱生活。
八月,开学的第一天,我来到了新单位。因为新,常常让人左顾右盼。
一群没有了巢穴的蜂首先映入我的眼帘。因为它们就在我即将要开的房门上方。齐整地垒了三层。只有前方和下方各爬着一只,扇动着透明的薄翼,大概是哨兵,因为我的到来而向同伴们发出报警消息吧。
我有了新家,但是首先看到的是一群失去家园的蜂,不免心里透出一丝丝悲凉之感。
对于蜂我有过种种的感受。
少年时,常常跑到奶妈家喝甜甜的蜂蜜水,蘸着蜂蜜将糠窝窝一口气咽下,慢悠悠咂着嘴巴,反复舔着嘴唇,对蜜蜂有一种深深地留恋和思念。
夏天放暑假,我们一群孩子去森林里挖甘草和串地龙等中药材时,常常想方设法找到野蜜蜂的巢穴,将干朽的木块堆在蜂巢下,燃烧着木块,缕缕青烟在蜂巢左右上下盘绕,蜜蜂四散飞窜,发出嗡嗡嗡的叫声逃命,但是它们又不肯远离家园。
勇敢的小伙伴头顶几层衣服,冲向蜂巢,用镢头砍下蜂巢,赤膀的我们坐在树荫底下吮吸着巢中的蜜汁,闭着眼睛吞下蜂蛹。
蜂群在上空盘旋着,嗡嗡嗡叫着。那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掠夺者的自责:失去家园的蜂将会怎样生活?
当然,也有对蜂仇恨的时候。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经常跟着三爷给生产队放羊。一个夏天的中午,三爷回家吃午饭,我围着羊群歇晌。突然羊炸了群,四面乱窜。我也四面围羊。突然觉得我的身上多处被飞窜的地黄蜂蜇伤,顾不上羊群,我嚎叫着向家里跑去,头和手肿了好几天。
从那时候起我恨起蜂,遇到蜂总想除之而后快。在我们与蜂的战斗中,最惊心动魄的是打人脑蜂了。
在故乡的石崖下大树上和烂窑洞里随处可以看见人脑蜂,小的如拳头,大的如挑水桶一般大。它们上方有两个孔,犹如人的眼睛,下边的孔如鼻子和嘴巴,也许因此而得名吧。
我们来到石崖下,个个手里捏着薄薄的片石,喊一声“一二”,石片像飞镖一般飞向蜂巢飞去。大家赶紧爬到地上一动不动,只听得喳喳的蜂巢碎裂声和石片砸到石崖上的碰撞声。
这种时候,即使被蜂蜇了,也只能爬在地上嚎哭,生怕上方罩着的蜂群再蜇。只有听不见蜂的嗡嗡声时,大伙儿一跃而起,大声吆喝着笑着,也有人哭着回家。
我当了老师后,课文中讲了《荔枝蜜》和《赶花》,开始对那些小精灵—— 不仅仅是蜜蜂,有了更多的情结。对我们年幼时的淘气常常产生好笑和自责。
现在,我的门上方居然有一群失却了家园的蜂,不知道是哪个淘气鬼打掉了蜂窝。这竟然时时勾起我对儿时的回忆。
那天起,我进出时总要抬头看看那蜂群,不忙时会看上一两分钟。
每次看到的总是那么整齐有序,始终有两只守在边上,只是我认不出是不是第一天上班看到的那两只。
我常常为蜂群担忧:一动不动爬在那儿会饿死的。也常常为它们设计种种生存的方案:飞到烂窑洞里,或飞到石崖下,要不到大柳树洞里重建家园。
然而,它们从未理会过我的心语,一直爬在那儿,一天天腰身更细了,仿佛要断开了,金灿灿的肤色变成了赤黃色,再后来变成了浅褐色的了。蜂群也在变小,由原来的二十七八只一直减少到十来只。
国庆长假起来,从家里回到学校,到门口首先抬起头望望门上边,呀!一只也没有了。不知道这些失去家园的蜂流落到哪里去了。
十月中下旬,天气很暖和了那么几天,楼的扶拦上墙壁上时时飞落着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蜂。
我特意看看是不是有它们,但是最终没有认出来。就如同一次次看完蜂,站在镜子前想要找淘气的我。我终究没有看到少年的我,始终看到的是步入中年的我—— 有时候自己也认不得的我。
已经到了霜降,我再也没有看到蜂回来过,但我进出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望望门上方,不时地想起那些失却家园的蜂。
作者简介:星空豪博,陕西省榆林市横山区人,中学高级教师。曾经发表过诗歌、散文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