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凡的婚事（小小说）
作者 严文才
茫茫夜色渐渐隐退，房屋和树林慢慢变的清晰起来，露出了村庄的轮廓，天终于亮了。这户三间两层的农家东面房间里，韩老汉整夜未眠啊。他起来坐在床沿上，在上身穿着的背心上披了一件外套。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吐出一团烟雾。妻子叶梅被韩老汉一连串的动作吵醒，她翻看了一下放在枕套下面的手机，时间显示5.50，于是从床上起来了，拖着一双布拖鞋，走到窗前拉开了那个带灰色的竹叶花窗帘，又从缝纫机上将晒干的一些衣服叠好，放入衣柜。事毕，又从客厅拿来拖把，在房间的地板砖上来回清理。韩老汉手里夹着的那支红金龙牌烟已快烧到手指了，他突然猛吸两口，将烟蒂在烟缸里按灭。于是长叹一口气。“你常说天不生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怎样解释啊？”叶梅一边拖地一边问。韩老汉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然后捡起打火机准备点火。“你就不能少抽几支。”叶梅伸手夺掉了韩老汉手中的打火机。“唉，该想的办法都想完了。”韩老汉说，“还有三万块钱的缺口从哪儿去弄呢？”韩老汉和妻子叶梅今年五十二、三了，他们的儿子韩建设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出生。那时正是计划生育管的严的年代，使得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出生的孩子男女比例失调。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很多男青年找不到女朋友。韩建设读完高二就辍学了，下学后到汽车修理厂当了一年的学徒工，后因对修车不感兴趣，只好南下广东打工。二十多岁的时候，父母为韩建设的婚事操过心，也托人给他说过几位姑娘，但对方一听家在农村，又没有固定职业，都拒绝了。这样使得韩建设的年龄拖到了三十挂零。还好，在广东打工期间，他认识了一位山东滕州农村的姑娘谢琴。两人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确定了恋爱关系。今年春节回家，他们都给各自的父母通报了此事。当然，韩建设的父母见儿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眉目，肯定是兴高采烈，而女方谢琴的父母是百般反对。主要原因是湖北离山东远了，想看一下女儿都困难。后来的生活中，谢琴坚持自己的观点，并说“非他我不嫁”，这样，她父母妥协了，答应了这门婚事。婚事答应了，但有一个要求：举行婚礼之前，韩建设家必须拿出十八万的彩礼钱。十八万！在一个与农田打交道的农村家庭来说，也算一个天文数字。韩老汉儿子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他们打算在这年国庆节娶回儿媳妇，老两口决定凑齐十八万彩礼钱付给亲家。近两年靠几亩薄田和韩老汉在油田打零工的收入，积累了五万元。韩建设在广州打工攒下了四万元，共九万元。叶梅找自己的姐姐妹妹和韩老汉的弟弟借了一部分，这样凑齐了十五万元，离亲家提出的十八万元还有三万的缺口。昨天韩老汉与山东的亲家通电话，问彩礼钱能不能少一点，现在只有十五万。可对方一口回绝：凑不齐十八万就不给人。韩家夫妇想：媳妇的年纪还小，可儿子的年龄不能拖了啊？韩老汉觉得走投无路了，因此昨晚一夜未眠。这时，韩家两口的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他们的儿子韩建设。韩建设是为了筹备婚事，三天前从广州赶回来的。韩建设说：“我想到市里去一趟，找叶青舅舅去借一点。他做建材生意，应该有钱。”叶梅停下了手中的活路：“远房舅舅叶青搞建材批发，借三万块钱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是隔山姐弟，最近几年也没有来往了。不好开口啊。”“可以可以！这是个路子。”韩老汉接过了儿子的话，“叶青人蛮好，他不会拒绝的。”韩建设吃完早餐，步行两里赶到了镇上。然后一车搭到了市里。车站离建材大市场也只有一公里路程。韩建设没有乘坐公交车，决定徒步赶到舅舅家。他在人行道上行走，脑海回忆自己长大的辛酸历程，十分难过。当走到东风路京都酒楼门口的时候，停着的一辆奥迪车突然响起了两声喇叭。他停下了脚步，这时从驾驶室窗口探出一个头来：“老同学，到哪里去啊？”韩建设一愣，原来是昔日的高中同学谷伟在叫他。韩建设想：那时在学校时，谷伟的成绩也不怎样，怎么现在还混出了个人样，奥迪车都买了。“到我车上坐一会，吃了饭再去。”谷伟从车内出来了：“老同学这些年没见面了，今天能碰到一起，也是个缘分。我请客。”韩建设犹豫了片刻，拉开车门，坐到了奥迪车的副驾驶室里。“我在等我的两位同事。他们来了我们就到这家餐馆吃个便饭。”谷伟说完又问，“你到你舅舅家干嘛去呢？”“唉，一言难尽啊。”韩建设说，“我在广州打工期间谈了位女朋友，山东人，打算今年国庆节办婚礼。可对方要十八万的彩礼钱。十八万还差三万。我找舅舅借点钱去。”“你还没有成家呀？”谷伟吃惊地望着韩建设，“我儿子都上一年级了。”“就是就是。我们混灾了啊。现在姑娘少，她们都很挑剔。农村人娶老婆难啊。”谷伟说：“愿不愿意跟我混？还差三万元彩礼钱是小问题。”“不是违法的事。下午你到我办公室去看看。”谷伟说，“我是真心实意想帮你。”正在这时，人行道上迎面走来了年轻的一男一女，谷伟嘴头一努：“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杨华和陈蓉。他们是夫妻两。我们先吃完饭再说吧。”谷伟和韩建设同时从车内出来了。谷伟给这对小夫妻介绍：“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韩建设。今天碰上了，也请他聚一聚。”“欢迎欢迎！”杨华和韩建设握着手，陈蓉对韩建设莞尔一笑，并点点头，然后四人一起进了京都酒楼。一个半小时左右，他们从酒楼出来了，韩建设满脸绯红。因为谷伟要开车，不能喝酒，一瓶苦荞酒，杨华和韩建设分了。他们几位都上了谷伟的车，决定到他们的办公室去看看。小车七弯八拐，来到了一个新建的小区，他们下车后乘电梯上了九楼。他们是通过物业公司租下的一个小户型房子在做办公室。韩建设打量了这间二十平米的办公室：四张办公桌，三台电脑，两部座机电话。墙角有一个饮水机，上面还有半桶纯净水。韩建设这时已被酒精麻昏了头，想起谷伟的车子房子和温馨的家，他什么也没有想了，果断地说：“我加入你们的行列，和你们一起干。”韩建设醉了，他在墙边的一个长形沙发上躺下了。谷伟、杨华、陈蓉三人就忙碌起来了。他们一时接座机电话，一时打手机。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为了隔音，他们可以在各自的包间分开工作。韩建设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谷伟见韩建设醒了，对他说：“今晚你要加个班。你的工作是到银行自动存取款机上取款。我们这次进账了个十二万，事成后，你可以分到三万块钱，刚好去付你的彩礼钱。”韩建设想：也行，这样就不需要找舅舅借钱了。找舅舅借钱要还，这可是自己应该得的。当晚，谷伟用车把韩建设送到了一个建行网点，让韩建设戴上口罩去柜员机上操作。谷伟并将城区各家银行的地址的路线图交给了韩建设。韩建设忙到了凌晨五点，终于将这十二万从多家银行提取完毕。事后，谷伟交给韩建设三万块钱。并吩咐他今后办一张银行卡，说以后到他卡上的钱可以直接到银行通过人工提现。韩建设决定回一趟老家。因他近期要忙自己的婚事。如果十八万彩礼钱付清了，国庆节可以把未婚妻从山东接过来了。现在离国庆节只有十二天了。韩建设怀揣三万元现金回到了家。他给父母亲扯谎，说没有找舅舅借钱。是途中遇到的一位高中同学借给他的。当时爸妈也相信了他，没多问什么。经过择期师傅的预测，韩建设的婚期定在十月二日。因这天是农历九月初四，是个好日子。九月三十号这天，离婚期还有两天了，韩老汉骑上摩托车到八里路远的外村去请办家宴的师傅和乐队。韩建设和隔壁的山叔在家里收拾婚房。收完后又在门前用油布搭棚。下午三时左右，一辆警车停在了韩建设的家门口。从车内下来了三名身着警服的警察。那位高个子警察来到韩建设和山叔面前，亮了一下《警官证》，问：“哪位是韩建设？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在一旁的山叔发言了：“你们有没有抓错人啊？我侄娃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呢。”“都有人证物证的。”那位理着平头的民警说完将一只手搭在了韩建设的肩上。山叔见情况危急，迅速跑到厨房，给韩建设的母亲通报了这一大事。叶梅出来了。她拉住了儿子：“你是怎么了啊？真的犯法了吗？你给妈说实话呀。”“妈，我没干违法的事，您别担心。事情搞清楚了我会回来的。”韩建设为了让母亲放心，只好说一些忽悠母亲的话。同台的几家村民都站在自家门前看热闹。议论纷纷。警车启动了。韩建设在想：肯定是谷伟他们落网了，牵连到了自己。自己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有自己牵挂的谢琴，我该怎么向她交代呀？
作者简介：
严文才，本名严开美，网名，风雨人生。潜江市作家协会会员。19岁开始发表文学作品，曾在《潜江日报》《荆州日报》《湖北交通安全报》《湖北电力报》《小小作家》《东方文学》发表小说散文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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