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有一天我执意要离开你,你还会把我追回来吗?国政的老婆清子,某天突然离开他,去女儿那生活,没留下什么话,也没给什么理由,这样一分开就是几年。偶尔国政打电话过去,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清子说,在女儿这带外孙挺好,不打算回去了。春天的樱花、夏天的烟花、秋天的卷积云、冬天的河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国政生活的小镇上每一天都是如此平凡。偶尔,国政会去找发小源二郎聊聊天,陪源二郎调侃下他的徒弟彻平。没有清子的日子,有个老友在,也不觉得有多孤单寂寞。源二郎的徒弟彻平要结婚了,需要一对媒人,也就是主婚人,必须是夫妻。他师傅源二郎妻子早已去世,彻平只能求助于国政,因为他虽然长时间一个人生活,毕竟还有妻子清子在,源二郎也是这样劝住国政的。年轻人婚姻是大事,何况帮助好朋友的徒弟。国政答应了做这个媒人。他忐忑地打电话给清子。清子的回答很干脆:“我拒绝。”“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人的媒人,我们俩分居的人哪里担得起?再说也不吉利。去拜托更适合的人吧。”国政只能握着话筒叹气。想起前段时间,他去女儿家看清子,想问问清子什么时候回家。清子表示不会再回到镇上那个家了。在清子看来国政就是个迟钝无可救药,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人的人。自己是因为能忍,才会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生活几十年,离家出走也是正常的。而且女儿们也支持她的决定,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回Y镇那个家的。清子性格文静喜欢读书,国政在银行上班,为工作忙碌,认真养家。国政也试着去了解清子阅读的书和她的世界,清子也表现出贤妻良母的样子,两个人波澜不惊的养育着一对女儿,清子没有任何不满和怨言,国政一直以为她没有任何不满。直到这次在女儿家,清子把自己的怨言都说了出来,包括当年国政的母亲抱怨没有生儿子的事情都搬了出来。国政才惊觉:原来她在家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原来清子和自己一直过得不开心。原来自己一直忽略了她的内心世界。为了能够说服清子做这个媒人,国政决定开始给清子写明信片。一开始,他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还会加一句“请你再考虑下媒人那件事”,后来就只是把自己这些年独居生活的一些好玩的事情,写给清子。一张明信片容纳不下,他就在后面加一句后续,连着写了好几封明信片。国政没有收到清子的回信。他决定不去多想,还是继续写。时间一直是有的。每天写明信片的课题让国政的日常变得鲜活。有一次,他在明信片上画了个迷宫。从开头连到终点的话,会浮现出类似“媒人”两字的轨迹。为了画这个让人一筹莫展的迷宫,他画了整整一天。
和你结婚,孩子也生了,也许这段日子你过得并不幸福,但我却觉得很充实。因为你们,我才有工作的动力。
现在想想,当时没能照顾到你的心情,完全是因为我的迟钝和怠慢。以前源二郎就经常说我缺根筋,我承认自己以前安于现状,也没想过要改变自己。
他就一直这样写,从来没有收到过清子的回信,甚至电话也没有。73岁的他,重新追了清子一次。像诉说这一生的遭遇,两个人生活的点滴都在他信件里描述出来。原来有的时候,是真的忙于工作,而忽略了清子很多感受。
这几天一直很冷,不知道大家过得好不好。今天我和源二郎聊了聊‘永远’。我心里有很多悔恨,总觉得‘那个时候要是那样就好了’,但是绝大部分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一想到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打从心底觉得你就按照你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也挺好的。就算我们没有住在一起,我也一直在期待你和女儿们过得幸福。这一点绝对是真的。细想下来,让我真心祈祷其幸福的人并不多。这么说还是有些丢脸的,毕竟这就等于把我荒凉寂寞的一生摆明了给你看。不过我还是很庆幸,你是我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不要感冒了。
写完这封信的没多久后,国政回家突然发现清子在厨房里洗东西。她答应国政做媒人的事情了。清子伸手抚平国政的头发。“我也一样,祈祷的一直也只是家庭的幸福。”这时国政觉得,原来我老婆是这么美的女人啊,胸腔涌出一股既非后悔又说不上是自豪的情绪。假如岁月足够长,我们要一起生活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而我们在认识十年的时候,就开始淡漠,你忙着自己的工作,我忙着孩子的事情,你不再关心我的感受,不再像以前那样变着法子让我开心。未来至少还有三四十年的日子,我们就这么相互存在于无形种度过?我知道,如果有重大的事件,你肯定会在我身边,但这每日熟悉的生活,已经把所有的激情消磨,大概就算我离开十天八天,你也不会再想念我吧。那会像最初你认识我的时候,一天不电话就觉得功课没完成一样。
“睡眠的拼音是什么?”
“shuimian”
“失眠的拼音是什么?”
“shimian”
“他们有什么不同?”
诺克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有一颗奇妙的心灵。
克丽丝:这就够了?
诺克斯:当然够了。碰到对的人,就是这种感觉。
克丽丝:如果你弄错了呢?如果我压根儿就不喜欢你呢?
诺克斯:那你就不会跑来提醒我提防切特了。
那时候,你在忙碌的上班路上也没忘记给我短信,在拥挤的地铁上也拍照给我说,你在哪里。就算出去吃个面馆,你也会说,我来吃面了。你把自己的一点一滴都告诉我,而你更想知道我的生活,总是问我在忙什么。那时候多好玩,感觉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每次都想把和你的聊天记录保存下来。想到什么好的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和你分享。看到和你一起吃过的水果也会想着你的样子。一个人走路会突然冒出你说过的一些话。好像世界里就只有你。就像《半生缘》里,世钧刚和曼桢彼此有好感的那种感觉:
这世界上突然照耀这一种光,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别清晰,确切。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心地清楚。好像考试的时候,坐下来一看题目,答案全是他知道的,心里是那样地兴奋,而又感到一种异样的平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就这样慢慢淡化了,你不再关注我的喜怒哀乐,不再告诉我你有什么快乐的事,甚至不再分享你的时间。我感觉你迟钝得无可救药,怎么会把我们相识的日子也忘记,甚至把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也忘记。每天不知道忙着什么,却分配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年下来,甚至没有好好交流一次。我们像这城市里许许多多的夫妻一样,成了彼此厌倦的人。假如岁月足够长,亲爱的,我真的想让你重新追我一次。像国政追清子那样,想着法子重新赢得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