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邹和阳/池塘春草梦依依

池塘春草梦依依

作者:邹和阳

时近年关,远在他乡,我家乡村口儿时的那池塘昨夜又入梦而来。岁月流逝,许多往事依旧在我心中涌动,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我们的村庄邹家屋场,依山傍水,绿树掩映,清澈的渠水环绕,一港清水在村前欢快地流过;四周是无垠的稻田,春天满野的紫云英散发着扑鼻的芳香,夏天的碧波漫染秋天金色的稻浪,村庄后面的青山,连绵起伏,一直无休止地向远处漫延。
两口池塘融合在一起,如同一面硕大的明镜镶嵌在村口。渠水沿着汩汩的小溪蜿蜒地注入池塘,池塘的水可经水浚流入小港,维持了池塘水的生态与洁净,小港两岸的柳条随风荡漾。池塘的东北角有一棵高大的木子树,枝叶茂盛,遮住了小半个池塘,树下一截石桥。池塘沿岸有五六处石桥,方便村民在池塘里洗衣物,那时的衣服都是手洗,在家里搓洗好后,再到池塘里清洗,那有节奏的棰衣声仍在我耳旁回响。孩子们最喜欢在这棵大树下玩,抓青蛙,捕鱼,游泳,充实了好多童年的时光。每年的暑假池塘都给了孩子们无穷的乐趣;寒假池塘平添了我们满满的期待和向往。
常常是腊月干塘,大多是两三年一次。遇上干塘的年份,在塘的最深处架上几架水车,有手摇的,也有脚踏的,把塘里的水车干。随着水位的下降,石桥会渐渐露出水面,直到桥底完全暴露出来,孩子就会争先恐后拿起锄头去桥底下淘钱,大概是衣服口袋的硬币或者是衣服上的纽扣,在衣服清洗时,不知不觉地沉入了池塘,混入了泥沙之中,常常会有意想不到惊喜,淘出五分、二分、一分的硬币和精美的纽扣。
池塘里生产队养有鱼,捞起许多鱼来,再按分到各家各户。鱼的大小、品种不一,为显公平,常常是按户分成数份,再抽签确定。那时最受欢迎的,还是鲤鱼,认为鲢鱼头大肉少。生产队分鱼了,剖鱼,腌鱼,晒鱼给年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氛围。
池塘里有许多淤泥,手挖肩扛,把塘泥担上岸晒干后,当作肥料再送往附近的稻田。维系了池塘的容积,也改善了稻田的土壤,只是辛苦了那时的社员。池塘里又重新放入了鱼苗,鱼苗在池塘疯长。至今我还常常回味那香甜的鱼汤。
村子口那栋老屋的大门正对着池塘,陶奶奶就住在那里,她家曾是我幼儿时代的红孩子班,相当于现在的幼儿园吧。房子高大,夏天特别清凉。陶奶奶是我外婆的闺蜜,还有一位孟奶奶,外婆带着我,三位老人经常一起喝茶,拉家常。
门口山上种有许多红薯,挖出来的红薯,堆成小小的山岗,在粮食不足年代,红薯顶半年口粮。母亲带领我们将红薯先在池塘里洗净后,或切丁,或切片,或刨丝,晒在石壁山上,运气好的时候,一两天就能晒干晒好,遇上天公不作美,就会遭受暴雨,甚至会发霉变质。晒好的红薯干是很好的杂粮,冬天与青黄不接的时候,加入大米煮成饭,也觉香甜可口。
刚割下来的红薯藤有几米长的,父亲带领我们将红薯藤折叠后挂在屋檐下,从秋到冬,让它自然风干,成了干茴藤,冬天是喂猪的好饲料,截成半公分长,很费时,常常利用晚上的时间,再加入些米糠煮熟。猪长大后,除了上交国家外,自家还能杀一头猪过年。村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无论谁家杀了年猪,都会给家家户户送一碗猪血汤,条件好的还会成猪血汤里加一些猪肉。我不知道这个习俗持续到了什么时候,但猪血汤的美味香甜却一直让我回味无穷。杀年猪的时候,小哥哥们常常会争抢猪脚趾壳壳,在抢到的猪脚趾壳里填上一些碎猪油,放入用棉花自制的灯芯,做成小灯笼,带着小伙伴在村子里欢快地倘佯。
村庄的对面,漫过田野,漫过池塘,漫过小港,视线一直爬上高高的庙坡山上。庙坡山的西侧是是我启蒙的学堂。记得那时,老师带领我们登山,登上那高高的山岗。依稀可见昔日的战壕,不时还可捡到当年留下的弹壳,据老人回忆,那是阻击日本侵略者入侵的战场。战争的惨烈,可以想象,血水染红了山坡的东侧那口山塘。
站在高高的庙坡山上,迎着太阳,把邹家屋场眺望,绿树环合,炊烟袅袅,还有那波光鳞鳞的池塘。催化了我儿时的梦想,我要去为祖国放哨站岗。后来,生产队分成了几个组,再由组分田到了户,我也入伍到了广西边防。家书中知道村民盖起了新房,池塘被承包了,渐渐的失去了往日的模样,水面也越来越小了。再后来,我回到邹家屋场,池塘四周都用水泥硬化了,变成了一个浅浅的水池,全没有了昔日的风光。池塘不是儿时的模样了,但池塘还在,而外婆、陶奶奶和孟奶奶却离我远去了,儿时的那些玩伴也不是当年那个样子了。
然而,记忆中村口儿时的那池塘,依旧常常在我的脑海里闪现,让我想起诗和远方。我想,我梦魂萦绕的肯定 不仅仅是村口儿时的那口池塘,而是依恋与池塘密切相连的那些生动的人与事,留恋那个时代纯朴的村风与民俗,怀恋儿时那些纯真的友谊与情愫。无论怎么努力,我也无法穿越到那个时代了;只有在梦里,村口的那池塘才依然春草有梦,芳香永远,依依如故。

作者简介

邹和阳,笔名杨柳岸,毕业于第一军医大学,研究生学历,医学学士学位、经济学学士学位。发表论文20多篇,科研成果2项,著有《战胜毒魔》一书(20多万字,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1995年1月),有散文、诗词、小说等近百篇(首)散见报刊、杂志和新媒体等。十七从军,戎马三十,荣立三等功3次,二等功2次,2007年初转业后从事经济工作。资深书画爱好者,习古帖,师古人。热爱毛主席诗词和书法,喜二王,怀素,齐白石,潘天寿,吴昌硕等大师。博采百家之长,书画深得虞逸夫、颜家龙、史穆、何满宗和钟增亚、易图境等大师的悉心指导。闲暇潜心国学、美学和书理研究,以诗和禅入画,用书画解读、诠释、感悟人生。现供职于湖南省直从事投资促进和商务服务工作。

图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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