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与血的时代——慕容鲜卑的兴亡悲歌（前燕篇）

五胡十六国是中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乱世，乱世就是铁与血的时代，充满了杀戮与血腥。有一个少数民族—鲜卑，他们兴而覆，覆而兴，终消亡于历史的长河中。前前后后，它的光辉时代，曾五度建立国家，或称雄于一时，或割据一方，其兴也速，其亡也乎。慕容氏不乏杰出的政治家，当世名将，然而，慕容氏的荣光在无休无止的兄弟相忌中，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败，分裂。金庸先生的小说《天龙八部》中居于姑苏燕子坞的慕容复父子，一生以复兴燕国为志向，那么他们复兴的是何种燕国呢？

起于关外的慕容鲜卑

慕容鲜卑登上历史舞台要从慕容廆说起。慕容廆何许人，居于何处?慕容廆是慕容鲜卑的首领，居于昌黎棘城（今辽宁义县西砖城子），祖上曾经跟随司马懿一起平定辽东的公孙渊。据说，慕容二字的得来是因为慕容氏学汉人戴布摇冠，人称之为“步摇”，又谐音转化为了“慕容”二字，慕容姓氏及由此得来。从慕容廆学习汉人来看，慕容氏中原文明的仰慕。事实上在北魏以前，北方胡族汉化程度最高的就是慕容燕。

慕容廆的时代，所居的关外之地对慕容鲜卑部并不友好，它西部，北部都有强敌的存在，西部是段部鲜卑，北部是宇文部鲜卑。慕容鲜卑能够崛起于关外而称雄于中原，我个人觉得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慕容氏每代都有人才，二是积极的汉化政策足够重视。

先看慕容廆的汉化政策。西晋末年，北方大乱，北方士族主要有三个流向，一则是随晋室南迁，二是投到凉州奉晋朝为正朔的前凉，三则是投奔关外辽东。这三个地区有一个特点，就是战乱少，比较太平。慕容廆对这些北方流亡的流民和士族大致采取了三个策略，一是在政治上尊奉晋室，收拾人心，二是分别立郡，以安齐家，三是收其贤才，以为其用。有了这些积极的举措，中原的文化在辽东到楚雄了复兴景象。再来看慕容家的人才，慕容家的人才当首推帅才慕容翰。慕容翰的作用是什么？那就是打下了慕容氏辽东的基业，一则出兵攻打强大的段部，宇文部鲜卑，大胜而回，使强弱之势改变，二则出兵高句丽，扫平后方，三则打败晋室崔毖，得以独霸辽东。

冲出辽东，称雄北方

石勒称帝建立后赵以后，暴君石虎篡夺政权，一直有吞并天下之心的石虎对于在辽东崛起的慕容氏自然不能容忍，因此发兵来攻。公元338年，石虎发兵十万攻打慕容鲜卑。无奈，石虎错看了对手。他的对手是慕容家最杰出的军事将领，慕容恪。慕容恪是慕容皝（慕容廆嫡长子后称帝）第四子。石虎讨伐慕容鲜卑时，慕容恪年方十八，燕赵两军相持于棘城城下十余日，不能克，慕容皝派慕容恪率两千骑兵直奔石虎军营，石虎大惊，慕容恪趁势打败赵军，斩首三万余而返。同年十二月，慕容恪设伏于三藏口，大败后赵麻秋军。341年慕容恪引军攻高句丽，高句丽彻底臣服，344年，随慕容皝攻宇文鲜卑，宇文鲜卑从此散亡，352年以连环铁马攻灭代后赵而兴的冉闵，冉魏灭亡。在这一长串的战绩中，慕容恪竟未遭一败，难怪后人称慕容恪为十六国第一名将。

伴随着慕容恪的连战连捷，鲜卑慕容冲出辽东，称雄于中原，为北方第一强国。公元352年，慕容儁称帝，是为前燕，公元357年迁都于邺，慕容氏的事业得到了光辉的顶点。

慕容氏的内斗

强大的国家都是从内部开始衰败的，然而慕容氏还没有真正强大，比如如石勒，苻坚一样统一北方，哪怕是短暂的。事实上，慕容氏的内斗从辽东时已经开始了。第一代雄主慕容廆去世后，慕容皝继位。慕容皝对于同母所生的慕容仁，慕容昭相互猜忌，兄弟之间攻伐不断，慕容仁，慕容昭相继被杀，而对于庶出的慕容翰也是极度排斥。担心被杀的悍将慕容翰不得不投靠段部鲜卑，宇文部鲜卑。后来，兄弟之间关系稍微缓和，慕容皝派人接慕容翰回国。可惜好景不长，在家试马的慕容翰被人告发，谓“私习骑乘，恐欲为变”。慕容皝以此为借口逼慕容翰自杀，可怜一代骁将就此陨落。

第三代慕容儁当政，内斗稍微平息。慕容儁死后慕容暐继位，在慕容恪的悉心辅导下，前燕国还能维持强盛。可惜上天没有给慕容恪太多的时间，公元367年，慕容恪去世，时年47岁。慕容恪死前极力推荐才能卓著的慕容垂（慕容皝第五子）辅政，幼主慕容暐还是任用亲缘更近的兄弟慕容冲为大司马，总领军事，而不用叔父慕容垂，同时把朝政交给叔父慕容评。公元369年，慕容垂领兵在枋头大败桓温，威望陡增的慕容垂愈发被慕容冲，慕容评所忌恨。于是这两人联手太后可足浑氏准备谋杀慕容垂，幸好慕容垂及时发觉，才没有被得逞。走投无路的慕容垂只得带着儿子慕容宝，慕容令投奔前秦苻坚。

慕容氏荣光的消亡

慕容恪去世，慕容垂远逃前秦，朝政完全落到慕容评手中。如果慕容评是治世之才，倒也无妨，可惜慕容评只是个贪得无厌的庸才。他自己占有着巨大的田户，其它鲜卑贵族莫不如此，因而实际上官府掌握的田户反不如这些贵族。国家掌握的直接田户不足，无疑无力支持官员的薪俸和士兵的军饷。掌握着人事任命权的慕容评任用的地方官要么是不通政事的武夫，要么是贵族纨绔，指望这些人治国理政无疑是痴心妄想。皇帝慕容暐和太后又穷奢极欲，一时间后宫女子竟多达四千人，日费万金。在那个铁血刀兵的年代，这样的燕国自然不会长久。

在前燕国腐败的政治与一派奢靡中，王猛和苻坚早已扫平内部诸反对势力，刷新了政治，对前燕虎视眈眈。苻坚送王猛于灞上，托以关东之重任，慕容评领三十万燕兵来拒。慕容评畏惧王猛，燕军毫无斗志，潞川之战，秦军大胜，乘胜追击，俘获燕军十多万人。慕容评之身逃回邺都，秦军长驱之入，邺都告破，慕容暐被俘，逃到高句丽的慕容评亦被杀。苻坚就把慕容暐及其后妃、王公、百官以及鲜卑四万余户迁到长安，监视起来，公元370年，前燕亡。

尾章

几代人经营的燕国事业，在秦军的震天欢呼中，就此宣告破灭，流淌着的是前燕人的血和苦难。慕容氏的荣光就此要破灭了吗？黑暗的夜里，有一个人在窥伺，在等待，等待着那一天，等待着天赐的机会，尽管夜很漫长，看不见微光。等待着的这个人，他是谁?他又将在纷乱的北方大地上掀起怎样的波澜?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