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他们为何选择了互不信任？

前两天，给我们家儿子跟homestay开了一个会，很正式的。我只说了一个问题：男孩子可以贪玩，可以淘气，可以贪吃，都没问题，但是有一个事情必须恪守，那就是说话算话。答应过的事情必须办，答应十点睡觉就得十点睡觉，要不你就别答应。诚实守信是男人的立身之本！当然，这声色俱厉的管不管用我不知道，希望至少他们能够一直保有这么个概念吧。

我一直挺佩服蒋介石的，不是因为他娶到了美女，也不是他征伐了各地的军阀力量，是因为西安事变。你想想，当时被张学良给搞了那么一下子，蒋介石得多火大！换了别人，一朝翻过手来不得马上翻脸？可是蒋介石愣是忍了，发表了声明居然也就照做了。虽然杀了杨虎城，软禁了张学良，可是答应过的抗日还就是没反悔，要说被胁迫签订的合约打古时候都可以不算。即便现在到了法庭上，你说自己是被行刑逼供屈打成招的，那口供也都是作废的。如果你能证明你买卖房产的合约是被人拿手枪指着脑门子签的，到啥时候都可以反悔不算的。而且你想，被弄起来的是蒋介石个人，又不是他的部队。他之前与之后拥有的权利和军队没有任何变化，想改口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可是不知道他是出于一个基督徒的信念觉得说话必须算数，还是出于利益的考量，反正最后就是践诺联共了，从此历史在西安就转了个方向，大河向东流了。就冲这个事儿，我都给蒋公竖个大拇指。

再想想那年反右的事儿，开始领袖就安排，说一定要让他们畅所欲言，把想说的都说出来，背地里叮嘱这叫引蛇出洞！尼玛不是说好言者无罪的吗？于是一帮SB知识分子不知死活得瑟，批了现象批本质，批了制度批领袖，这下可惹祸了，百花齐啥，百家争啥，秋后算账，最后来了个一网打尽，脑门子都贴一张写着右派的纸条，发配到离牲口最近的地方去改造了。等这下知识分子才晓得厉害，原来话是可以这样说的啊，原来说话不算数不一定是只是要求个人的啊！于是道路以目，噤若寒蝉。

记得有一年，我去催货。催货是个好活儿，因为是代表订货方去的，也就是代表甲方的利益。一般都是好吃好喝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地方嘛，我就不说是河南了，反正到了省城，办公室主任开车来接待的，时值中午，赶紧吃一顿，这都寻常，然后奇葩就开始了。

饭桌间，办公室主任冲我挤眉弄眼的，我也不懂，心想就尼玛连司机仨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呗！就吃碗面还鸿门宴咋地？等一会司机去抽了棵烟，这主任赶紧给了我一张名片，刚才不是给了我一张了吗？定睛一看，跟刚才的不一样，原来是主任自己家开的公司，跟工厂的产品是一样的。怪不得挤眉弄眼的，原来是走私啊！

到了厂里，厂长是个大胖子，份量得二百多斤。在办公室里，也不避讳，哇啦哇啦跟我说，以后定产品就直接来找他，别从XXX那儿走。XXX原来是这个厂销售科的，在市场开发上颇有一套，得到不少客户的认可，于是前几年成立了销售公司，后来越做越好，扮演了猪吃老虎，把厂里所有的销售都买断了，结果整个工厂变成了XXX的代工车间。要说这也是正常的关系啊，可是这胖厂长时常觉得不服气，认为没有他XXX啥也不是，于是直言不讳来挖XXX墙角。当然作为一个外人，我也不好掺和啥，只是觉得既然都是你情我愿形成的规则，至少得按照合同办吧！

白天忙完，胖厂长没空，让副厂长陪我吃顿饭。副厂长是个瘦子，带我去广场旁边一家不赖的餐馆，就俩人。我好容易想这下可以吃顿消停的了，却没想又来了，副厂长掏出了自己家作坊的名片，双手奉上，卧槽，what are you弄啥咧？这还有完没完呢？看着这互挖墙角的局面，我还真是哭笑不得。我心想，你们如果愿意自己干就去呗，干嘛还吃着人家的饭干着自己的事儿，一点不觉得羞耻吗？

催了两天，工作愉快地完成了，我带着众人的热切期盼不尴不尬地走了，挥挥手，没带走一片云彩！后来我想，这跟那年反右有没有某种神秘的联系呢？比如大家都再也不互相信任了，大家都清楚，规则是规则，照着规则做的人是傻子！规则是给别人订的，自己一定得游离在规则之外！

那这种社会是不是就叫互害社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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