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组诗）

1，红酒

它是红的，所以我喜欢
它找到了杯子，所以幸福
它让渴望的人走近
互饮对方

是的，它只属于
一种夜色，红红的
又越来越重

我们有玻璃的心
来盛今日，一个秋天
从粮食中浮上来
向时间深处
撤退

2，走在街上

我需要被抚慰，当我独自
回到内心，一条长街
已翻过绿树，到喜欢的角落
灯光是多年前的灯光
还守着多年前的我
还没长大的脚步
还在途中的问侯

我用一生，建造自己
将阳光置于窗口，让它们
得到照耀，更加柔和
为一只小鸟，建造了翅膀
让它们轻易就
飞回中年

有过这么一条大街
有时长，让我走入迷惘
有时却短的
让我一抬脚就
去了远方

3，故乡

不断回头
像一个有出处的人
不断地失眠
像又一次被抛弃
洪水过后，我可说清的
是一条河原先
贞节完好

我不断地回去
像长不大
我不断地离开
像又拒绝

4，对白

打开吧，让一片叶子
永不迷途，让一些纷落
有隐形的疼痛

让天空安静下来
拒绝开腔

离的越近
越容易被遗忘
一个词语也丧失了
归途

你不要寻找
你不要轻易就
打开了自己

时间划开的道路
每一个脚印
都是陷阱

你来吧，你看你
多像一阵风
吹我们

5，归途

再走，就到了秋天之外
风也不叫秋风
叶也不叫落叶
我们对自身
重新命名

枝头空落，没抓牢
最后的危险
一枚果子去流浪
到了暗处

我们谈论
被一些话题抛弃
时间远了
到了时间之外

6，心事

我决定
去拜访一个人
他寡言，禁欲，打坐
在未腐的肉体里
我决定鞠躬，行注目礼
给他挥霍的时光
用钝的刃

我起身了
从我到他那里
有长远的一条河
不住地澎湃

7，秋风吹

吹，请吹我
让灵魂浮起来
让肉体孤独

吹，请吹我
身体里的一群羊
将它们吹到
四季牧歌的山顶

吹吧，从远处
吹过来，带着叮嘱
如果一直吹
亲人们不由地
想到，已经很长时间
没有被催促了

8，拷问

有时侯上山
是为了放下自己
让心空，能盛得下
以后的日子

天一冷，鸟就呆不住了
它们只有保命
顾不上我们这些
喜欢羽毛的人

山一下清净了
落叶后
那么多树
像很小的事情
也没发生过

9，祖国

宜川，是一部分
甘泉，是一部分
延安大些
也是一部分

这三个地方
我都当做祖国
去热爱

一个出生地
一个漂泊地
一个追随地
它们之间隔着
祖国的山水

大半生，将鲜血
一次次注入
黄河一般的脉管
长江一般的心脏
我有时自豪
扑向土地

我活着，不忘
向身边的草木致敬
通过汽车、火车、飞机
将自己投送到
祖国需要的地方

这不足够
成为一次表达
还需要有
无数次

10，秋

这样下去
会愈加削瘦
世间道路，愈加干净
进入一条河流

这样下去，我愈加思念
试着去挽留，让母亲
成为一个反悔的人
被岁月饶恕

这样下去
会愈加地低
一只鸟在飞累时
会歇在一个漂泊者
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