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模∥李全文

大年初四，给摄影师佘苏生当了半天模特，也感受到做这一行的不易。

     六点多出发，六点四十到达甘泉太皇山庙。这座庙两侧悬空，山势前倾，祥云缭绕，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具有神秘色彩。在第一道庙门，他给我拍了第一张照片。我见过好多女模特的骚首弄姿，风情万种，但我做不到。咱膀大腰粗，驼背跛脚，能尽力摆出一幅模特的架势也就不错了。双手叉腰或双手交错，极目远眺或佯装沉思，还真有世界一流男模的套路。拍过几张后，他去拍亭阁石刻，我趁机独自去正殿参拜，许了愿，祈求保佑。磕过三个响头，立身搜索口袋，上前交布施，殿内就我一人，偷偷看了那上方的佛像造型，十分紧张害怕。想上完布施快些离开，却在布施箱前费力找寻半天找不见投币处，吓出了几身虚汗。这时佘苏生在外面已拍完，过来给我指了一下开口的位置，才将钱放进去，估计佛祖嫌我给的少了。心诚则灵，我一直这么认为。

       绕到庙后，是一道山梁，过去栽满山桃，后来被一些急功近利的人给用推土机推平，作了它用。在庙周围动土，不是灰着了就是愣着了。

         摄影师指挥我背对甘泉县城，拍了几张，一会说我站姿不对，一会说我手放的不妥，麻球烦。我是免费模特，又不是按小时收费的模特，受不了别人指指点点。但我热爱这座小城，它北关的矜持包容，它南关的厚重温和，它的东阳台和西台，它的鳖盖峁与西门坪，因泉水长年滋润而有了灵秀之态。过年了，和它合张影，也是心灵的款款相拥与抵达。

       自从零八年在人行道上被别人撞伤，腿不灵便了，沉，酸，平衡已大不如从前。上坡的时候，跟不上摄影师，一直喘气，差点咽气。还好，从山坡上望见了我在甘泉谈的第一个对象她家的窑院，院子的铁丝绳上挂了一件红衣，心中猛地升起幸福感，琢磨着她应该过年回来了。记起两句陕北民歌：过你家窑洞瞭你家的院，瞭见妹妹身子瞭不见妹妹的脸，大路不走我小路上来，大门不走我想翻过墙头头来。好几年不见了，听说她嫁给了延长石油的司机，生了二胎，身形变了，像被开采过的老油井。唉，女人过了青春季，注水工艺再先进，也开采价值不大了，再高的科技也唤不回昔日的细皮嫩肉。

        翻过几道山梁，到达电视信号发射台，突然想吼几声民歌，刚开口吼几句，狗就在里面吼叫上了，死声拉的长的，唉，算球了，干扰的唱不成。摄影师说，你到前面那个防火观察塔二楼阳台上去，摆几个造型拍几张，我瞅了瞅，说不去，他问为啥?我说不敢，怕了。他说晴天白日的怕啥?我说怕里面万一有杀人碎尸什么的，这在影视剧里常有。最后僵持不下，他就陪我上去。二层平台上有几扇窗户，内侧墙壁有甘泉无名诗人题写的歪诗，还有年轻人写的"某某，我爱你"。摄影师让我从窗户探出半截身子拍几张，我严辞拒绝了他非分的要求，我说不，怕把衣服弄上尘土了。下了塔，在一块铺着一堆又一堆玉米秸杆的地里，摄影师指导我又造了几个型，拍完还啰嗦个不停，说你今天穿的这件皮夹克不拴正。我心里想，你牛p啥么，不就拍过雨岔大峡谷心形星星洞么，不就照片在县委楼道挂了几天么，不就裤子宽么。如果我裤子那么宽，一定也会深蹲到一个无法容忍的地带，也会拍出好照片来的。

        假如把摄影师换成一个美女摄影师，估计我会更好地配合，将我的沉鱼落雁气质挖掘出来。对了，我经过半年的锻炼，举杠铃，腹肌，肱二头肌已经有了，我想当裸模，风不吹雨不淋的，肯定比给人改材料，写朗诵赚钱快。

       还行吧，他给我拍了几十张照片，还有些不错，就是看上去没有真人俊朗，帅气。有人背后说风凉话，说我丑，邋遢，反正都是嫉妒我，我嗤之以鼻。反正，我看见我可俊了，我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