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直道到九寨沟

●秦直道

指一指马蹄
铁就碎了，指一指风尘
乡关就打开了
谁把它指给我看
不露声色，狼烟从指尖
缭乱，升起在半空
我也腾出一只手
给所有的指头重新
命名，教它们在
指点江山时
不要错过细节
譬如一只蚂蚁才将
翻越几片断瓦
把自己
都弄伤了

●九寨沟

那年我唐突

冒犯了你的领地

你用玻璃拒绝

将水装入蓝色的器皿

不让我靠近

那时的我多么好动

那时的你多么矜持

你石头的肺张弛

让一棵树进入

安享晚年，你牦牛的黄昏

让我们来不及撤退

将几天的梦

遗落在你的深夜

时间久了

你要翻身向内侧动了动

你不小心打翻

舟上的灯火

然后你还会平静

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怀念一座山

永远年轻
这是我为它
祈祷，它在那里
没有走远

越来越拥挤
多出一座庙宇，几个
向善之人
他们上山又下山
有宽大的背影

在倾听
垂下茂盛的真诚
让我打消疑虑

多年未见
还能相互进入
我们太急了
我们竟然把一场大雪
关在了外面

●相似处

鸟离开，让一棵树看起来
更像一个影子，这山中
它的寂寞盛大

让一只鸟的背后
有缺口
越来越大
越来越像硬伤

●另一条路

对不起，我向相反的方向
又走了几个小时
另外一条路我似乎
是另外一个人，多么新鲜
另外的风景，渐渐
漫过身体

对不起，我打扰到
一片陌生的树林
陌生的鸟
叫声多陌生，我听着
被带入陷阱

这个方向
无所谓对错
我要一直走下去
直止遇见
另一个自己

●无题

你把你的手给我
我要在孤独的时侯握一握
你把你的心给我
我要在大风中抱紧
你把明天给我
我要将幸福与你分享
你把你给我
我就多了一个我

●一个人的时侯

一片叶子像几百片叶子
那样飘零，一棵树
像几百棵树那样
不知所向
一个人背负了
几百人的空阔感
他一转身
几百人同时
看到不易觉察的景象:
一只鸟学着
几百只鸟的样子
往低处飞

●爱

我爱那花，为喜欢的人
维持了美好
我爱那片泥土，为落花
准备了八月的温度
我爱开花的早晨
香气阻断风
让时间有了皱纹

我爱浇花的人，俯身
像贴近一些脚步
不远也不近

●祈祷

亲爱的
你还在沉睡
和黎明没有瓜葛
你为自己呼吸
和一颗星星
差不多
但愿你一直
呆在一个蓝色梦里
秋天进不去
晚来的一场雪
也进不去
这是多么惬意
这些年你像大海
只老了
一少部分

●朗诵

昨夜，一些句子
从天而降
让我们
措手不及
朗诵者是天空
几片云，它们掌握了
一首诗的秘密
如何打动，听着听着
万物就难以入睡
有一阵子急促起来
像到了动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