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作家•散文】大江畅想曲（一） /文 刘德会（吉林）

大江畅想曲（一）

作者/刘德会（吉林）

责编推荐：长江，蕴涵着中华民族精神的大江，奔流不息，蓬勃千里，历代有多少文人墨客歌颂！此文大气磅礴，荡气回肠，难得一遇。全文7000多字，分两期刊登。让我们的脉搏随着长江的奔腾，一起跳动吧！

序曲

我向往大江--向往大江那川流不息的精神，向往大江那一往无前的气概，向往大江那九曲归沧海的执着。

我向往大江--就如同儿时向往姥姥常讲的宝葫芦、海龙王，向往妈妈常讲的仙女下凡、牡丹凤凰一样。

岁月悠悠，我终于得机会闯入大江的怀抱。从雾都重庆沿江而下，浩浩大江，放流千里。别两江汇、夜泊万县、掠巴山云雨、闯三峡、下洞庭、过葛洲坝、直逼武汉。一路之上，我惊叹不已，激动不已，犹如喜读千里长卷。

不错，有人推崇那贯通腾格里大沙漠伸向祖国心脏首都的铁路大动脉，那是中国最苍茫、最壮阔的长虹；更有人赞颂那连绵起伏的万里长城雄秀生辉，宛若腾飞的巨龙，跃进岚气蒸腾的远方，那是世界上最宏伟、最瑰丽的画卷。

其实，当你闯入长江，才更能领略到世间这独具风采的雄浑、博大、恢宏和苍凉。

浩浩荡荡的长江，令人肃然起敬，为之折腰。它牵动着你的思绪，胜过多少哲学经典，它就是影响中国历史《六经》之外的与天地共存的奇书！世上的事情可以忘却与不顾许多，而唯有长江这不朽的名字会永驻心间。（本节420字）

长江--就是坚不可摧的民族精神，就是谁都无法超越的哲人；

长江--可以使人产生对祖先伟大魂魄的崇敬，胸间充满凛然豪迈之气。

面对长江，谁都会被带入广阔的思维空间，谁都会遐想入云，神思飞扬……

第一乐章  别两江汇

重庆，朝天门码头。地处长江、嘉陵江的汇合处，故名两江汇。

这里，天上有过江的索道车，地上有市场、店铺、车辆和行人，江上有穿流如梭的大小船只。水陆空组成了一个立体交融的大世界，喧闹、繁华、壮阔，有人盛赞此处便是重庆的一幅活脱脱的《清明上河图》。

站在两江汇，举目眺望，层峦叠宕的山城，万家灯火，参差错落。我踏着低沉浑厚的汽笛声，披着瑟瑟江风，跨上神女号轮船，告别了重庆，告别了两江汇，开始大江千里之行。

望着雾霭中远去的两江汇，雨雾蒙蒙，微曦淡淡，心头油然浮出依依惜别之感。

两江汇呀，这大江的驿栈。

朋友们呀，快来领略这大江的风骚！

你看，两条大江飞跃崇山峻岭，跋涉万里征途，洪波浩渺，悲悲壮壮，向着两厢新生的融汇处，一路豪气，一路欢歌，冲开陡峭险恶的断崖，绕过九转曲回的险滩，势不可挡，一泻千里，哗……哗……奏响心灵的最强音。（本节457字）

搏击、冲刺、挣脱、腾跃，怀壮志一腔、挟豪情—片，终于在此完成生命的升华，一展壮美的雄姿，踏上新的里程，谱写大江生命的序曲！

这就是两江汇！

远望，两条飘流的白练，如岁月苍苍的记忆。

近看，一条奔腾的大江，恰似—腔热血，一帜旌旗，向着茫茫宇宙，宣读着心灵的演说，不负大地的养育，不负母亲的重托，奉献生命之歌。

两江汇--不被任何偏见所左右，飞流直下，势不可遏。冲破可以杀人的世俗，自由地呐喊、呼啸、狂舞、燃烧，以它那雄壮与伟丽、坦荡与恢宏，将—切污秽、鄙俗、偏狭、自私和渺小荡涤净尽，唤起人们昂扬的斗志、奋发的精神、豪迈的激隋，唤起人们对生活的热恋和憧憬。

望两江汇，烦乱的心情、萎靡的思绪、人生的失落，都会云消雾散，随波逐流，心头如一片灿烂的阳光，明明朗朗，一身轻松，自得如仙。失败者、彷徨者也会重新振作起来。

两江汇呀，你昭示了生命的伟大意义！

两条大江，从亘古洪荒中，轰鸣着跨过漫漫的历史纪元，阅尽人间春色，融汇—处，奔向未来。

两江汇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本节424字）

两江汇是颠张醉素的狂草书。

我为你骄傲，我为你自豪啊--两江汇！

你不是说，不做虚伪的谦谦君子，勇于坦露自己的全部性情吗？

你不是说，不需要遮掩，不需忸怩作态，不需贪天之功为已有吗？

我赞美你的情操，我赞美你的性格。

别了，两江汇！请你永远铭记，不辨混浊、盲目追求，是糊涂虫的行踪。而灵与肉、言与表，应该永远和谐统一。

别了，两江汇！愿你在深深眷恋的大地上，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永远与天地并存，与日月同辉。

第二乐章  夜泊万县

神女号轮船驶进万县境内已时值夕阳唱晚之际。我站在船头翘望，灿然无声的氛围中，半江红晕，半空红晕。余辉自山顶沉落，渐渐坠入谷底时，绿意褪尽，满山满江满船被夕阳装扮得好灿烂、好热烈，大江侧畔排列出一派任江风翻动的往事。

“神女”枕着万县江流，静静地泊下来。我随船客走上岸去，购物观光散步，准备伴“神女”渡过难忘的江上今宵。

万县的夜市，卖水果的，卖各色小吃的，卖各类土特产品的，琳琅满目。人流密集，接踵擦肩，好不热闹，倒与很多江边夜市大相径庭。唯独与丰都鬼城的夜市有相同的地方。（本节439字）

万县的夜市是用现代文明的电光源照明，而丰都鬼城的夜市，每个货摊都用一盏自制的灯具照明，或嘎斯灯，或煤油灯，或蜡烛。各式照明工具各得其所，不失江畔风流。而作为除了买卖双方借光乘亮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专用，老表们说是照鬼的。

去过鬼城夜市的人都知道，这里购物递钱时，必须经过灯下的那只盛满清水的碗，卖主才能接受。我对此—直饶有兴致，也大惑不解。

在鬼城时，朋友们就告诉我，“鬼城的夜市上，有许多鬼，听说这些鬼如今在阴间用黄纸钱儿仿造阳间的人民币、美元。所以，卖主为了识别真伪，便在灯下的清水上传递。如果是阴间的鬼钱，灯光—照，即刻化成灰烬散落在碗里，人们便知持钱者是人是鬼。”

万县的集市上没有鬼，不必提心吊胆地端详人者鬼者，是也非也。

回到船上，我真是越想越有意思，滔滔大江边，无奇不有，怎么能冒出那么一座人鬼共存的小城呢?鬼城里明明还有那么多人，人鬼也可以共存吗?那么，究竟是人怕鬼还是鬼怕人呢?

问滔滔大江，波轩浪卷，哗哗打着漩儿，好像是显露着无数张鬼脸儿，—漩即逝，漂流而去。（本节436字）

我百思不得其解。咳，想它作甚？无聊！反正不是人怕鬼，就是鬼怕人；也许是有的人怕鬼，有的鬼怕人；要么就是人也不怕鬼，鬼也不怕人。不然，为什么人也生活在鬼城呢?人中间也有鬼呢？

记得小时候，妈妈曾给我讲，人若是干坏事，就怕鬼；人若是不干坏事，鬼就怕人。对，冥冥之中，我也似乎感到现实生活中就应该是这么个理儿！

夜幕下的万县城池，被—条大江劈成两半。两岸灯火阑珊，满江渔火渔船。我站在船舷边，久久凝视着月华流水，颗颗星斗。

夜深了，静极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凝神地望着两岸大山，它们似乎在说着什么？或许是说风说雨说山洪无情山火无情，说春的悸动夏的狂放秋的萧瑟冬的凋零，说亘古永存的这两岸大山，需要那夕阳晚红时辰点缀出那红的温馨红的色泽……

我伫立在船头，耳畔传来窃窃私语声。凝眸望去，哦，原来是大江和“神女”在说悄悄话。

大江对“神女”说：“你太累了！何必为实现一个小小的承诺，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何必为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功，竭尽全力，奋力拼搏；何必为一次无关紧要的小挫折，唉声叹气，怨天尤人；何必为—丝突发的奇想，心驰神往，乐此不疲……”（本节461字）

“神女”说：“我就是要为捕捉到每—个燃烧的亮点，义无反顾，哪怕付出惨重的代价！”

“欲望无仿，还是现实一点好，归还自我吧!”

“我当然羡慕你，欲望不多，烦恼甚少，多么超脱。”

“未必如此。不过，我有我的准则。志向上，我崇尚非淡泊无以明志，唯宁静方可致远。对蝎角虚名、蝇头小利，得之不喜、失之不忧；

事业上，我信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平时默默耕耘，不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博采众长，兼收并蓄。虽有流不成其派，可年年岁岁不忘陶冶，修炼大家风范。

待人接物上，我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论对谁，均竭诚相待，讲大实话。虽令奸狡邪佞之徒啼笑皆非，但却自恃宽容大度，庄重淳厚。

个人品格上，我追求寒不减色，暖不增华。即无害人之心，也无防人之意，亏盈皆不言表……”

“神女”打断大江的话，不知是赞扬还是嫉妒地说：“心境至于此，岂还有什么世事纷争?难怪功名利禄未能撼动你半点，难怪白天你勤勤恳恳地做人，夜晚你安安然然地入睡呀！你太超脱了！”（本节406字）

大江说：“你怎么又说我超脱?活在世上，谁都不容易呀！超脱只不过是一种表象，或者说是沉重的另一种形式罢了。”大江指指岸边那一片赭红色的大墙和琉璃瓦下的寺院说：“就连那些跳出三界外的出家人，哪个身后没有一段辛酸的往事？”

“那为什么你夜也是歌，昼也是歌？”

大江爽朗地笑笑说：“夜也是歌？我的梦并不美！君不见寒冷的冰山上孤零零地开放着的雪莲，那就是我；

君不见狂暴风雪中那只离群的小鹿在拼命地奔跑，也是我；

君不见干涸的田野里有一棵枯萎的病禾，还是我。

尽管我的灵魂没有萎缩，可是，如歌的长夜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昼也是歌，我活得并不超脱！人们赞美我滚滚而来，那是我的理想在搏斗；

人们赞美我滔滔而去，那是我的灵魂在逃逸；

人们赞美我起伏跌宕，那是我的自信在失落。

那种人为的自身压抑所造成的深层次的痛苦，白天得不到宣泄，梦中也只有凄凄惨惨了！”

“神女”领悟了，抖抖身躯，同情而愤慨地说：“好一个夜也是歌，昼也是歌！”

大江和“神女”深情地凝视着，相对无言。

突然，“神女”落泪了，—头扑进大江的怀中，哽咽着说：“人生的价值，虽然能够界定，可人生的况味为什么无法表明呀？原来超脱与旷达—样，同是以支付人生情致为代价的呀！” （本节498字）

“神女”抽泣着、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大江激动地拥住“神女” ，悄悄地、默默地、紧紧地……

我的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直觉得沉甸甸的，不知是充实还是颤抖。我不忍心打扰他们，可我也没有勇气再听下去……

然而，在这似乎有几分凄凉的寂静中，实在是无法平静。

是啊，人生苦短，去日苦多。生活的表象多姿多彩，生活的内涵纷繁复杂，一个人用全部的感情去体验尚不能经历万一，何必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用所谓超脱的姿态去躲避人生的甜酸苦辣呢？

人生当踏踏实实地活，日子当潇潇洒洒地过。笑当痛痛快快地笑，哭当淋淋漓漓地哭。像流星一样，即便是一闪即逝，倾刻化为尘埃，也没有白活—世，有何愧悔?谁也不能永远年轻。

《红楼梦》中林妹妹的葬花词虽然哀婉，但却世人爱读：“花飞花谢花满天”，“花落人亡两不知”。年少年长，花开花谢，春华秋实，各有所得才是。

该追求的追求，该参与的参与，该苦恼的苦恼，坦荡而直率，充实而酣畅，白天没有遗憾，晚上才能安然入睡。

第一次大江行，我却一生都无法忘却，无法忘却这万县夜泊的昼也是歌、夜也是歌……（本节446字）

（两期连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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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魅力作家】刘德会 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现任《中国纪实》文学学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中国当代艺术网(当代艺术)》杂志副主编，吉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创作基地主任，吉林省文艺家企业家联合会影视艺术委员会副主席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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