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丈人

        他今天生日,八十多岁了,实属不易,经历了坎坎坷坷,也见证了风风雨雨。一转眼,他从米脂的印斗村来到甘泉县城,也有将近二十年了。
         从农村到城市,他有许多的不适应,一下子清闲下来,放弃了老家的几十亩地,像卸甲的将军,突然没有了用武之地。总想找活干,总也闲不住,种点菜蔬,揽点苦力活,甚至背着我们去捡拾拐巷子里的废纸片子,反正是忙忙碌碌,保持着勤快的本性。
          他的勤快,反而造就了我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家里有什么活,都让他抢着干了,我总是慢了半拍。时间长了,老婆也觉得我靠不上,就直接使唤他大了。我写诗可以,但挑不了水,扛不了面袋子。哦!就是会用斧头破柴,却一不溜神就砍到脚梁面上,吓的老婆面如土色,说我在抗议干活,态度不端正。还有一次,把手直接弄破,血染大地,如此,就好几天不用揉面或洗碗,受伤的感觉真好啊。总之一句话,支靠不上。
          他是我老婆的父亲,所以也是我的父亲,我从来没有觉得生分。在外面应酬完,老惦记着老丈人估计还没吃饭或者又凑合,就嘱咐再炒个面或菜,打包给带回去。唉!老人跟上咱也不容易,即便粗茶淡饭,有咱吃的一口,就有他吃的一口。
        那年他病了,住进了东关心脑血管医院,我在外面应酬完,没等上酒醒就赶去看望。不慎,进门差点绊倒在拖把脑子上。进门就急切地说,我来看您,也不知拿什么合适,算了,给你放五佰块钱吧!可是,当我从身上往出掏时,却只搜得二百三十几元,搞的场面挺尴尬的。急中生智,又说,那先二百三十几吧,后面补上。
           他憨厚朴实,话少,但还是老牌高中生,心里清朗朗的。家里的人民日报,陕西日报,延安日报,经常被他用钢笔写的密密麻麻,这里抄一段,那里抄几句,字迹工整,很是有些功力。
         我很少与他交流,即使交流,也就三言两语,类似于你吃了么,吃了,你喝了么,喝了。例如昨天,我问他刮胡子刀好用不?还能用不?如果坏了再给你买一个。他低声说还能用,就没了下文。由于口音上的差异,他说的好多我都听不大明白,又不想让他失望,觉得这个女婿不行,就胡乱应承:是了,是了,真的是了。
        今天与朋友一块吃饭,我说想唱《父亲》这首歌,献给我的丈人,古海老师说,把词改改吧,更贴切。我就撕开嗓子吼"我的老丈人,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尝了十分,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他就是个农民,他的沉默里埋藏着他对生活的理解,他只是没有表达出来。他的沉默,或许就是最好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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