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孕育婴儿画像镜
西王母孕育婴儿画像镜
东汉 直径18CM 厚0.8CM
圆形,半球形钮,圆钮座,座外四连弧纹乳钉将镜面分为四区。
首区为西王母正身端座,上身左倾,头戴护冠,面目俊秀俏丽,着掩领深衣,双手交合,怀抱一婴儿,婴儿头扎护额巾帻,双腿双脚均赤裸无遮掩,意为新生婴儿,尚未着衣。面前一侍女手舞足蹈,喜不自禁,面前有壶浆。
第二区主神为侧身端坐东王公,头戴三山冠,眉目清秀,颌有长髯,身穿掩领深衣,双手前伸,面前二侍神带冠着袍立于东王公侧旁,面前有一酒壶,一箱箧作俸献状。
第三区下有山峦纹,二仙人骑骏马疾驰,二仙人执麾节(汉代使臣执行使命的表节信物)大步奔越,紧随其后,似为向东王公报喜状。左侧乳钉下有一只三足乌。
第四区纹饰繁杂,主纹饰为一羽人骑一恶龙臀部,欲驾驭制服,恶龙身驱伏卧,身有飞翼,头有独角,张嘴獠牙,狼狈不堪。上部有一神人豪弹琴瑟,一神人长袖飘甩,二人正舞乐相庆。最左下侧有一尖嘴有须、细长尾小眼的肥鼠,甚为独特,为铜镜纹饰所仅见。
主纹饰区外为一周泥鳅背铭文带,铭为:“龙氏作竟街心有,尚(上)有东王父、西王母,仙人子乔赤松子,三足乌,伐骍耶,骐质(马十质)、騄耳天所使,服此镜宜孙子。”
镜痴版主曾发一帖《收藏的意义不在保管而在鉴赏》,题目非常好,鉴赏的真谛在于搞清藏品的文化内涵。任何一收藏领域中,一件好的收藏品的真正学术收藏价值在于:证史载之存在,填史载之缺失,补史藉之不足。
保利博物馆藏有一件青铜器:口(此字无)公须(须十皿),西周中晚期物,其貌平平,但有十行98字铭,开篇即:“天命禹敷土,随山浚川……”,讲的正是妇孺皆知的大禹治水的故事,和文献《禹贡》所载:“禹敷土,随山砍木……”关于大禹治水的传说不谋而合。大禹是中国古代文化中半人半神的人物,不少人认为大禹治水仅是神话传说,此件周代青铜器铭文证明了后期的史藉《禹贡》所记载大禹治水的事迹是有依据的,大禹是实有其事的历史人物而非神话传说,此铭文就有了极高的史学参照价值,此器也因此名声大震,进而身价倍增。
铜镜做为青铜器一个分支,有大量铭文附于镜子纹饰之内,是铜镜文化艺术的重要文化要素之一,金石学家罗振玉在《古镜图录·序》中指出铜镜:“刻画之精巧,文字之瑰奇,辞旨之温雅,一器而三善备焉,莫若镜也”。但铜镜的铭文是分类型的,不同类型的铜镜铭文的文化内涵、价值会有非常大的差别:就汉镜说“上大山,见仙人,上有仙人不知老”类铭文的学术价值最平,而越能对铜镜纹饰主题作最帖题说明的铜镜铭文,文化价值越大。其中能补史之不足,证史之存在者其学术文化价值更大。
西王母孕育婴儿画像镜四十个铭文就具有这一特性:文字的内容就是铜镜纹饰所表现内容的描述,完全贴切吻合:首句“龙氏作竟”之龙氏,是东汉时期有名铸镜师,铸镜极精,有龙氏铭的铜镜应该以数十记;东王父、西王母面前头戴冠之侍神应为王子乔和赤松子,此二仙和肩生有羽的“仙人”在道教的神序上不在同一档次上。三足乌是服侍西王母日常起居所需的神鸟,在画像镜上均居于西王母座旁,为其取食,此镜的三足乌在西王母右侧的乳钉下。第四区羽人降服怪兽的场面应为“伐骍耶”,此怪兽很可能就叫“骍耶”。第四区执兵器二将士所骑之马为“骐质(马十质)、騄马十耳(打不出)”。 骐质、騄耳都是汉代名气很大的良骥,非圣人贤君不得骑驾,《淮南子·主术》篇曰:“骐骥、騄耳(打不出)天下之疾马也……愚人不加体焉”。故此,只有东王父、西王母的护卫才有资格骑这样的好马,此区纹饰正好证明了西汉刘安《淮南子》“骐骥、騄耳天下之疾马也”所记载确有其物,且已将其形象化,具有很高的学术参照价值。
这面汉镜最奇特罕见的纹饰为西王母怀抱赤裸婴儿图,正好映正了古代文献《集说诠真》中:“东王公为男仙之主,西王母为女仙之宗,此二元尊乃阴阳之母,天地之本源,化生万灵,养育群品”的描述,同时也证明了东汉时期人们把东王公、西王母作为人文始祖替代伏羲、女娲来尊崇祭祀的社会现实,这对于研究东汉画像镜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有重要的学术参照价值。
而“服(用)此镜宜孙子”就是对这面镜子西王母孕育婴儿主题的最好命名:你想常宜子孙、血脉长盛、万世蕃昌吗?快去“街心(有)”买这面有西王母孕育婴儿的镜子顶礼膜拜祭祀吧,他肯定会让你人丁兴旺、家族昌盛的!
此镜工艺风格不同于江、浙高浮雕画像镜,平台高浮雕工艺精湛细致,绘制精巧,而独树一帜。人、动物、鸟、兽无不栩栩如生。铜镜铭文就是对铜镜纹饰的说明详解,且证明了古代文献所记载的骐质、騄耳是确有其物的,逾发难能可贵,一面令人叹为观止、赏心悦目的东汉画像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