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皂角树
谢水根
我的老家在仙霞山脉的东麓。那里有山有水,春夏有悬流飞瀑,是游玩的好去处。老家的山,巍峨挺拔,蕴藏在云雾之中,让人不可洞察。山外人既感觉神奇、向往,又望而却步。去那里不仅要徒步三四十里的山路,还要翻越一座海拔一千多米陡峭的杨梅岭大山。
老家的房子在山坞里。屋边,有一个小土墩,长着梨树、红豆杉和皂角树。小时候,父亲告诉我们兄弟,这3棵树是老祖宗从福建迁徙时带来的树苗栽下的。相传,清乾隆初期,福建省上杭县陈留郡有谢氏四兄弟,兄长一人留守祖业,3个弟弟迁往浙江衢江邑廿九都上西坑定居,距今将近300年,由此可见这3棵树树龄之长。按习俗,这3棵树归谢族人所有。
孩提年代,我是在这树底溪里度过的。只要不是下雨和涨水,那里是我们小伙伴必去的“游乐场”。溪里有石斑鱼、螃蟹,我们会用尽招数抓来解馋。夏天,梨树上饭碗大的梨子被大风吹落下来,我们小伙伴常为捡梨子跑崴了脚,或争得脸红耳赤。到了农历七月半,族中大人用楼梯爬上树,把竹竿接起来打下梨子,下面的人用围裙接梨子,然后按人口分梨。
而皂角,虽然不能吃,我们也抢着捡。因为,皂角有它的独特用处,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捡到一块皂角,也值上好几分钱。
皂角树在每年5月开花,11月皂角成熟。皂角长出后随风吹拂,有虫害的皂角时而会掉落下来。少年时饥不择食,只要是野生果子,都要冒险去尝一尝。有一次,我和几个小伙伴将捡来的几块皂角剥开,把小小的皂角籽放到火笼里烤熟吃,其味道香、苦、辛俱全。晚上,我把吃皂角籽的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凭着10岁领到谢家做童养媳、居住山里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今后要少吃,每次只能吃上二三粒,吃多了会拉肚子的。果然不出母亲所料,第二天,有个小伙伴因为多吃了几粒皂角籽,当天夜里拉肚子了。
皂角树是一种落叶乔木,生长速度慢,但寿命很长,可达六七百年。老家虽然适宜皂角树生长,可整个村上也只有这棵。
那时,皂角是肥皂的替代品。一块肥皂3角6分钱,而国家限量供应少得可怜,皂角成了天然的药性肥皂。有一件事记忆犹新:有一年,隔壁自然村一个孩子头上长满了跳蚤,母亲送上一块皂角,与油茶饼混合蒸起来洗了几次后,跳蚤全没了,之后头发滋润乌黑。长得越成熟的皂角效果越好,因而,每年不到寒风凛冽的腊月,大人们是不会组织打皂角的。
分来的皂角,母亲省着用,每次洗衣服,都是先将皂角放水里浸润,在衣服上能揩出皂角泡沫,就舍不得再揩了。我为人之父后,妻子和女儿还常用皂角洗头,每次都不多用不浪费,一块皂角要洗上好几次头。
再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皂角也慢慢地退出洗涤行列。可关于皂角的那些往事,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