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散文】遥日——聊斋
从现在起，我开始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我不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里。我心中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遥日——聊斋
夏红霞
编者按：
夏姐，在千呼万唤中，又出力作，喜欢看夏姐的作品。看着《遥日》连载，直呼过隐，唯美的文字，把我代入到童年，让我回味到乡村生活的美好。大赞，期待夏姐，更多力作问世，以飨读者。
三婶的眼睛总是红红的，血丝是淌在上面的，从眼睑里渗出来，漫过白眼仁涌到黑眼仁里。这样的眼睛十分怕光，怕风，怕一切用眼睛看到的东西。一旦遇到它们，眼睛就升起一层雾蒙蒙的水汽，三婶的眼睛总是水汪汪的，让人看起会产生一种恐怖感，似乎要把人拉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三婶眼睛得病时，祖父正给我讲瞳人的故事。人瞳成了神仙，长在眼睛里，使宿主结了很厚的瞳蒙，厚厚的像个蝈蝈笼子。最终因这个人做了好人，瞳神才破茧而出，说也奇怪，自是这个人能双瞳看世间，人世的一说一笑都收入在这个人的心里。每每看到三婶的眼睛也总感到有一个人住在三婶的眼睛里。事实上三叔去世之后，确有一个人的影子落在，三婶的眼中。祖父有时对我父亲说，老三家的想走一步就让她去吧。祖母原先是不乐意的，经常说古代的贞洁牌坊给谁立的。后来看到三婶一个人生活不易，便有了活动话也说：一旦遇到好人家，她要走一步就让她走一步吧。三叔病重时，三婶眼睛也患了病，村里无论谁遇到三婶都劝她少哭，可她还是哭。
三叔离开后，祖母看着三婶，只说终是把眼睛哭坏了。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硬是硬不起来的。因此女人有了水的韵味，水的哲学，润泽万物而不争，纳入种种得宽容。三婶在我最初印象中烙下了慈爱的形象，随时光而来，不曾有意留下，也不曾刻意离开。
三婶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家，去的是三叔家原先邻居——李二伯。如今，回忆三婶离开时的情景像是一幅画，又像是一首诗。秋风摇襟，欲亲肌肤，意于不轨，只可惜，唯有凉意一丝，掀不动半个衣襟，这秋里的意兴，一旦玩味，也只倍增了孤独而已。李二伯为人不多语。祖父说李二伯脚踩着灶台，手里一碗饭，饭里一块咸菜，吃饱了便去干活，他那死去的媳妇真是没有福啊！祖母也说三婶因不看而心静，心静的女人是最好看的。
二伯不语是天生秉性，话本不多，三婶不看是因眼疾，也因眼疾女人心更加柔软。她心里装的是全村子的花草，溢出的香气淹没了她的四周，同时也萦绕着尊重，呵护她的人。二伯是幸福的，有三婶这样女人善待于他，三婶也是幸福的，有了二伯这样实诚的人照顾她一生。
我虽然小，可从未怕过三婶的眼睛，愿意和她亲近。我母亲说无论三婶进谁家的门，都要称她是三娘。我口里叫着三娘，想着祖父给我讲的聊斋里的三娘。祖父讲聊斋里的三娘叫封三娘，是一个狐仙，范十一娘喜欢她，并与之比目齐肩。可遇到孟生之后，范十一想做娥皇女英，封三娘被侮辱，功力大减，不得不再次修行。三婶是一个处处替人着想的好人，祖父告诉我：像三婶这样实实在在对人好的人，这个世间不多了。她也应该是一个封三娘呢，三婶对我母亲极好，实心实意地对待我们，自从患了眼疾，我就认为她的功力大减，减了多少不知道，而去了李二伯的家，也算是重新修行，再次得道成仙。
一个人因眼睛看到了整个世界，便以为这个世界是自己的，唯有闭上眼睛，才能真正的看到自己，方知这个世界永远都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任何人的。三十年时间里有人从这头走到了那头，三娘的前五年眼病好了，二伯倾尽所有为三娘治眼病。等三娘眼睛看清二伯的脸时，脸上露出了如莲花般的微笑，那是佛祖前出于世俗清澈沁人的花香。三娘还是静，静成了烛火，有风而不摇曳，如豆却举明了黑夜。
（责任编辑：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凌波微步｜【衍水散文】遥日
作者简介：凌波微步，原名夏红霞，老师一枚，面对未来也携过往，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人介四十方知喜欢的在笔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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