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情里的英雄本色,再度添上新鲜

《几许风雨》《当年情》《免失志》,记忆中最美的1986年都在这里。

1987年8月7日,在韩国上映了一部影响至今的香港电影《英雄本色》,它的影响力之大之深之广令人始料未及:它在韩国院线整整上映了一年半的时间!迄今为止先后四次重映,甚至在2010年还专门进行了翻拍。

重映的《英雄本色》海报上,周润发已经成了主角。

这部电影在韩国的反响其实也在人们意料之中,因为它在一年之前横扫香港票房,创造了港片新的影史记录,成为1986年下半年整个华语区的话题事件(大陆除外)。

就在韩国上映的半年前刚刚举行的香港金像奖上,它的男主角之一的周润发凭此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香港金像奖。

1987年金像奖颁奖礼,刚从片场赶来的周润发一身夹克牛仔就匆匆上台,兴奋地奖座都被他捏断了。台下观众似乎比他还兴奋,热烈的掌声打断了他的发言。最后周润发感谢了三个女人,顺便又爆出一则新闻:“我要感谢的第三个女人,就是我的未婚妻——陈荟莲。”满场震惊。他更当场从衣袋里掏出两张请柬送给司仪郑裕玲和钟景辉,上面的日期是一个月后的1987年5月6日。情路坎坷的浪子终于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此发哥发嫂一路风雨兼程直到今天。

尽管在1985年周润发就已经凭借《胡越的故事》得到了金马影帝,但在他的主场香港却因他演的电影没有一部赚钱,而被人称作“毒药发”,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自己人”的认可,他激动地在台上说“这个奖,我等了三年了,三年啊!”

片中的小马哥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有多么了不起,我是要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一句走过那个年代的人都无比熟悉的话。

从那时起周润发就成为了华语电影的一尊神,票房大卖,连庄拿影帝,是很多演员最期待合作的对象。

也是我们小时候在录像厅外小黑板上最期待看到的名字。

可是在1986年8月2日《英雄本色》上映之前,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

不仅周润发顶着票房毒药的恶名,另一位当年凭此片获得金马影帝的主演狄龙,彼时亦处于人生的最低潮,曾经的邵氏当家小生已经被减产的邵氏公司无情抛弃,只能去演些无趣低能的喜剧片。

《楚留香》剧照。狄龙是古龙心目中唯一的楚留香形象,古龙曾强烈反对郑少秋出演。1985年,曾经的香江第一美少年正品尝着人老珠黄的凄凉。

导演吴宇森更是因拍了10部反响不佳的电影而被老板贬到台湾去“看家护院”。

整部电影都是靠着当时和谭咏麟争夺NO.1的张国荣才拉到赞助。周润发的名字在电影开头的排序中是三人中的最后一个。

原本周润发的角色也是设计的客串性质,而且是因原定的郑浩南没档期才找的他,计划十几天拍完就走,可是拍着拍着化学反应不断增强,戏码不断加多,结果由客串过度成了主演。

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郑浩南的没档期成全了周润发的小马哥横空出世。

但8月2日那晚的首映也不尽如人意。当年因为吴宇森之前一贯的票房表现,《英雄本色》被安排在那个星期六晚上一个不太重要的时间首映(因为需要给当红影片《最佳福星》排片让路),吴宇森甚至都没敢去影院。

吴宇森和他背后的女人——太太牛春龙。

当时吴宇森的太太牛春龙和闺蜜坐在最后一排,看到整间电影院里只有寥寥可数的十几个观众,不禁痛哭失声!但没成想,第二天起无论是观众还是媒体,都一致发出喝彩声,口碑的力量开始奏效,场场爆满,原本只计划上映一周的电影一直拖到10月1日才下线。

咸鱼就此翻生了。

周润发的小马哥是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的角色。

1989年曾经的邵氏群星给名导张彻祝贺入行40年时曾拍摄了一部《龙蛇争霸》,片中倪震的角色就成天模仿着小马哥的造型和金句,还频频模仿枫林阁杀人时花盆藏枪的动作,可见《英雄本色》对当时社会上年轻人的巨大影响力。

诸多当时的电影中男主角看见别人装逼时都会说出你以为你是小马哥啊的台词。

在大陆,小马哥继几年前的许文强第二次掀起了周润发狂潮。

小马哥嘴里叼着火柴棍儿,戴着墨镜,身穿风衣桀骜不驯的造型深入人心,他侠肝义胆的浪漫英雄情怀成为八零年代最佳的时代情感标志。当时不只香港和大陆为之倾倒,连韩国的风衣墨镜都卖到脱销。

电影开篇三分钟小马哥用假美钞点烟的动作成为影史的经典,豪哥向弟弟哭诉那句“我不当大哥好多年了”更是渐渐演变成为另一些人装逼的最佳台词。

当然比一阵流行穿衣戴帽趋势更长久的,自然是流传至今已成为经典的,片中的插曲、主题曲等。

片中豪哥与小马跟阿城讲江湖事的时候,背景音乐想起来后一首歌,歌声中唱到“……徐徐呼出烟圈回望以往的片段,几许风雨 我也经过 屹立到目前 一生之中谁没痛苦得失少不免,看透世态每种风雨披身打我面”,歌声里小马哥向阿城说,我发誓再不许别人用枪指着我的头。

这首《几许风雨》的演唱者是罗文,这首歌改编自1985年韩国流行歌曲《白色百合》, 由小美重新填了词,罗文的雄浑大气的唱腔,增添了此刻江湖人话江湖事的无限唏嘘。

此歌获得1986年十大中文金曲和十大劲歌金曲,并成为十大劲歌金曲的金曲奖。

后来曾挖掘天王郭富城,大学毕业立志当记者的小美报考TVB时没被新闻组选上颇为失望,很偶然帮人应急写歌词显露才华。

到罗文找人填词时于是有人推荐她,这样《几许风雨》就问世了,没想到不仅一举夺得十大中文金曲最佳填词奖,还因歌词中以风雨为基调的励志情怀带动了创作励志歌的热潮。

罗文的歌声在酒吧里悠悠飘过时,小马正叼着火柴棍儿满腔激奋话说当年,对面豪哥平静如水的淡淡笑容,正是歌词的最好解读:“无求一生光辉唯望斗志不会断,见惯风雨见惯改变尽视作自然”。

几许风雨

词:小美            曲:秋世浩

无言轻倚窗边凝望雨势急也乱

似个疯汉满肚郁结怒骂着厌倦

徐徐呼出烟圈回望以往的片段

几许风雨我也经过屹立到目前

一生之中谁没痛苦得失少不免

看透世态每种风雨披身打我面

身处高峰尝尽雨丝轻风的加勉

偶尔碰上了急风步伐未凌乱

心底之中知分寸 得失差一线

披荆斩棘的挑战 光辉不眷恋

悠然想起当天无尽冷眼加嘴脸

正似风雨每每改变现实尽体验

无求一生光辉唯望斗志不会断

见惯风雨见惯改变尽视作自然

悠然推窗观天云渐散去星再现

雨线飘断似我的脸热泪聚满面

然而不死春天全赖暖意不间断

似你的脸叫我温暖伴着我步前

片中名气更大的歌曲来自片尾曲,张国荣演唱的《当年情》。这是顾嘉辉操刀写就的,曾经以音乐形式在片中几度出现。

吴宇森一生中要感激的人永远会有张国荣。

因为一群失意人组成的阵容是无法圈来投资的,只有当红炸子鸡张国荣的出现才缓解了这个难题。

而张国荣在片中偏偏又不是讨好的形象,吴宇森回忆说张国荣从没有提出异议,他的签约公司和经纪人都强烈反对他出演,担心会影响他在歌坛的形象。

不过张国荣在看了剧本之后热血沸腾,尽管明知道“这回死定了,人人都会喜欢小马哥,而我却要演一个抓他的警察”,但还是力排众议,坚持出演警察宋子杰。

这首《当年情》温情款款地诉说情义无价,感谢知己朋友,营造的温暖氛围也恰到好处地起到中和片中激烈火爆的场面、惨烈伤感的结局的作用。

这首歌也获得了十大中文金曲奖以及十大劲歌金曲奖。

2014年4月,韩国三大电视台之一的KBS评出“韩国人最难忘的六大影视金曲”,《当年情》是唯一入选的华语歌曲。当年黄霑写这首歌的时候没有要一分钱,全力支持老友吴宇森。一首歌也足可见片中最重的情义。

当年情

词:黄霑 曲:顾嘉辉

轻轻笑声 在为我送温暖

你为我注入快乐强电

轻轻说声 漫长路快要走过

终于走过明媚晴天

声声欢呼跃起 像红日发放金箭

我伴你往日笑面重现

轻轻叫声 共抬望眼看高空

终于青天优美为你献

拥着你 当初温馨再涌现

心里边 童年稚气梦未污染

今日我 与你又试肩并肩

当年情 此刻是添上新鲜

一望你 眼里温暖已通电

心里边 从前梦一点未改变

今日我 与你又试肩并肩

当年情 再度添上新鲜

对于这部看了起码有几十遍的电影,我最钟爱的歌曲都出现在小马哥身上。

一款名为《Mark's Theme》的背景音乐,它同样出自电影的配乐师顾嘉辉之手。片中豪哥与阿杰身陷重重围困时,小马突然驾快艇、手持冲锋枪及时回来杀的人仰马翻,彼时的音乐就是这一款。兄弟情、英雄气,具皆在内,刹那间感动了你我,让大家的热血为之一振。

当然最心水的那一款自然就是小马哥单枪赴会血洗枫林阁的大场面了。

将近三分钟的慢镜头藏枪、杀人到蹒跚离去,支撑场面的都是一首叫做《免失志》的台语歌曲。

唱这首歌的是曾经的台语歌天后陈小云,对于她的评价最中肯的是“出道晚,归隐早”。1985年陈小云录了第一张台语专辑《舞女》,可惜因题材敏感,加之当局对台语歌一贯的打压,此歌遭封禁,可是挡不住民间的流传。

《免失志》是陈小云后来在1990年才收录在专辑中的歌曲,此歌旋律激昂、歌词励志因而当年在民间酒吧餐厅颇为流行,吴宇森收入囊中正好和当时的场景场面无缝对接。

台语歌因发音以及多年遭受国民党当局压制,而较少为岛外的歌迷所熟知。隐退多年的陈小云为很多人熟知则是因为著名的污王费玉清,经常在节目中模仿陈小云扭屁股成为出名的笑料。

免失志

词:王秀英  曲:陈宏

看着你啊像酒醉

茫茫目赒格微微

我甲你甲你是知己

烧酒尽量杆来开

饮落去饮落去

没醉呀我没醉

饮落去饮落去

没醉呀我没醉

杯中沉浮无了时

小小失败算什么

啊免失志免失志

机会那到满满是

《英雄本色》大热之后,于1987、1989年相继推出两部续集,但已然没有了第一集的现象级表现,源于很多感情的真实流露,与细节不经意间的打动人心。

一如片中,小马哥枫林阁枪战之后沦落成靠阿城打赏才能生存,拖着断腿,衣衫褴褛的拎着水桶抹布,隐忍地捡起阿成扔在地上的钞票,一瘸一拐的推着小车回到停车场的露天床位,大口嚼着盒饭。这时一直盯着豪哥现身:“小马,你写给我的信,不是这么说的。”

这么短的一句话,每次听到都会眼眶湿润。电影还是要产生最强的真实心灵感受的东西。

就在这两天,有一部电影已经冲破了33亿元票房纪录,成为中国票房第一片,可是再强的卡司、再火爆的场面,缺少了刻画人心的东西,输出的也都不值一提。

今日我 与你又试肩并肩

当年情 此刻是添上新鲜

那是1986年最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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