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和苏轼的爱恨情仇:朝堂上的天敌,人生中的知己
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次荆公韵四绝其三》
这是苏轼在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秋天时,在金陵和王安石写给王安石的诗。
劫后重逢,君子相交
当时的苏轼在经历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之后又被朝廷调往汝州上任,在上任的途中经过了金陵。
正好当时的王安石在熙宁变法失败之后两次罢相,正好退居在金陵。两人见面并没有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水火不容,王安石和苏轼相见后唱和颇多,苏轼还为此专门在金陵逗留了月余。
当时苏轼和王安石谈论:“天下弊事于朝廷以救治之”(《宋·东坡年谱简编》)
《宋史·苏轼列传》:道过金陵,见王安石,曰:“大兵大狱,汉、唐灭亡之兆。祖宗以仁厚治天下,正欲革此。今西方用兵,连年不解,东南数起大狱,公独无一言以救之乎?”安石曰:“二事皆惠卿启之,安石在外,安敢言?”轼曰:“在朝则言,在外则不言,事君之常礼耳。上所以待公者,非常礼,公所以待上者,岂可以常礼乎?”安石厉声曰:“安石须说。”又曰:“出在安石口,入在子瞻耳。”又曰:“人须是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弗为,乃可。”轼戏曰:“今之君子,争减半年磨勘,虽杀人亦为之。”安石笑而不言。
苏轼为王安石讲了精、神、动、静的道理,让王安石大为感叹。王安石则劝苏轼重修一遍《三国志》,并讨论了苏轼《雪后书北堂壁》一诗中的引用的典故:老病自嗟诗力退,空吟冰柱忆刘叉,苏轼大为称赞王安石的博学多闻。王安石听闻苏轼有偏头痛的老毛病,还专门将宋神宗告诉自己的药方传给了苏轼。
《宋·东坡年谱简编》:二人共论扬雄。论文赋诗,彼此倾慕,相约卜邻。
可见这王安石和苏轼两人,虽然在朝局政见上的观点相左,可在文学和为人上,彼此却十分的欣赏,相谈甚欢。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过如此。
天生犯冲,难以两立
王安石和苏轼,同为北宋最具争议性和话题性的人物,又都是千古以来少有的文章大家,可在世人的眼中,他们却是天生的死对头。
王安石和苏轼虽然同属唐宋八大家之一,但两人的身份立场却截然不同,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问题。欧阳修、苏洵、苏轼、苏澈、曾巩都是一派的人,独独一个王安石不属于这一派系。
欧阳修和苏洵是好友,欧阳修是苏轼和苏澈的伯乐,欧阳修是曾巩的老师,而苏洵、苏轼、苏辙三人又是父子。而王安石却并不属于这一派,且和前面的五人,政治眼光大不一样。
当时的北宋官场上,分为守旧和革新两派,也称旧党和新党。旧党的领头人是司马光,新党的老大就是王安石。司马光也是欧阳修的门生,苏轼的好友。
所以苏轼的父亲和弟弟、敬爱的朝中元老、交往的亲朋好友,几乎无一不是站在旧党一边的。苏轼的父亲苏洵,还专门写了著名的《辨奸论》,以王衍的典故攻击王安石:
《辨奸论》: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
苏轼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苏洵病逝后,还和弟弟苏辙兄弟扶柩还乡,守孝了三年。肯定是不会反对父亲的看法的。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因为苏轼本人的政治观念也与新法南辕北辙,学术思想也与新学格格不入。苏轼一直以来就是个传统守旧的人,做事也讲究《中庸》的循序渐进,自然无法认同新法这种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王安石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提出的改革就是要改变风俗、确立法度。而且他的思想还十分的具有前瞻性。
著名学者则评王安石说“王安石能在今日引起中外学者的兴趣,端在他的经济思想和我们的眼光接近。”可见王安石的思想是和我们现代人接近,在苏轼这种传统的儒家学子眼中,自然是无法理解和接受的。
所以王安石和苏轼这两人,一个是新党是领头者,一个是旧党的发言人。不管是在出生身份方面,还是思想学术方面,都是格格不入的。天生犯冲,必然是对立的政敌。
熙宁变法,水火不容
熙宁二年(1069年)苏轼在守孝三年后正式入朝为官,正好赶上熙宁变法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入仕途就陷入了新旧党争。
因为得到了宋神宗的支持,王安石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忠鲠谠直的苏轼自然不可能对方兴未艾的新政沉默不言,自然便和作为新党老大的王安石发生了冲突,直接上奏宋神宗说:不能让王安石这样肆意妄为: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六十二》:安石既得政,每赞上以独断,上专信任之。轼发策云:『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威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灭。事同功异,何也?』
当时朝廷正准备进行科举的改革,苏轼又上疏和宋神宗说:“陛下自去岁以来,所行新政,皆不与治世同道。”并独立发表了《议学校贡举状》一文,表示自己对“新法”的不同意见:
……
陛下视祖宗之世贡举之法,与今为孰精?言语文章,与今为孰优?所得文武长才,与今为孰多?天下之事,与今为孰办?较比四者,而长短之议决矣。今议者所欲变改,不过数端。或曰乡举德行而略文章;或曰专取策论而罢诗赋;或欲举唐室故事,兼采誉望,而罢封弥;或欲罢经生朴学,不用贴、墨,而考大义。此数者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
……
臣愿陛下明敕有司,试之以法言,取之以实学。博通经术者,虽朴不废;稍涉浮诞者,虽工必黜。则风俗稍厚,学术近正,庶几得忠实之士,不至蹈衰季之风,则天下幸甚。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在王安石的新法之中,建议以“经义取士”反对“诗赋取士”。而苏轼就是在为“诗赋取士”做辩护,这等于是正式想王安石宣战。
如此一来自然是惹恼了王安石,虽然最后宋神宗并没有接受苏轼的意见,科举改革还是顺利的进行了。但是很明显,自此以后苏轼已经被王安石被真正的视为政敌了,在史书上也出现了王安石在神宗面前排斥苏轼的记载
在宋神宗将这篇文章给王安石看的时候,王安石直接毫无客气的说道:“轼材亦高,但所学不正,今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佚荡至此,请黜之。”
可见王安石可苏轼的言论有多恼怒,当即直接要求宋神宗罢免苏轼。当然也可以看出王安石对苏轼才华的认同,这番情况也承认了“轼材亦高”的事实,只是说苏轼“所学不正”。
当曾公亮站出来为苏轼说话的时候,王安石见到宋神宗并不想罢免苏轼,又说了:
“陛下何以不黜轼?岂为其材可惜乎?譬如调恶马,须减刍秣,加箠朴,使其贴服,乃可用。如轼者,不困之使自悔,而绌其不逞之心,安肯为陛下用?且如轼辈,其才为世用甚少,为世患甚大,陛下不可不察也!”——《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六十二》
可见这时候,王安石已经容不得苏轼留在朝堂之上,开始想尽办法的要驱逐苏轼了。
熙宁三年(1070年),王安石手下的御史谢景给王安石出了一个办法,当时正逢朝廷要推举谏官:“凡被举官,移台考劾,所举非其人,即坐举者。”
当时苏轼的同乡长辈范镇推荐苏轼担任谏官,谢景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对苏轼的调查,果不其然发现了问题。
谢景跟皇帝说苏洵去世的时候,苏氏兄弟运送苏洵的灵柩回家,来回于四川和开封之,间带了很多的货物,贩卖私盐。
当时北宋的御史是可以直接提出问题的,不管有没有证据,于是朝廷就派了人去调查。而北宋的国家官员是不能做私盐生意的,是品德不佳的表现。
最后发现苏轼虽然没有带盐贩卖,但是坐了官家的船:但是朝廷正好任命了一位苏轼家乡眉州的地方官,在州府派船到外面迎接新官上任时,就顺便把苏轼一起送出出来了。
这等于是苏轼私用了公家的交通工具,虽然只是一件小事没有定什么很重的罪名。但是却可以说苏轼品行不端。如此一来就逼得苏轼不得不自请出京,到外面去当地方官了。
熙宁四年(1071年),苏轼被任命为杭州通判。其实按照当时的规定,以苏轼的资历外派是可以直接当个知州的,但是因为新党的打压,却是被任命为了一个通判。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六十二》:王安石恨怒苏轼,欲害之,未有以发。会诏近侍举谏官,谢景温建言:“凡被举官,移台考劾,所举非其人,即坐举者。”人固疑其意有所在也。范镇荐轼,景温即劾轼,向丁父忧归蜀,往还多乘舟载物,货卖私盐等事。安石大喜,以(熙宁)三年八月五日奏上,六日事下八路案问,水行及陆行所历州县,令具所差借兵夫及柁工讯问。卖盐卒无其实,眉州兵夫乃迎候新守,因送轼至京。既无以坐轼,会轼请外,例当作州,巧抑其资,以为杭倅,卒不能害轼。士论无不薄景温云。
乌台诗案,患难真情
元丰二年(1079年),因为苏轼在任上仍然反对新法,再次被贬调到湖州任职。上任后苏轼给神宗写了一封《湖州谢表》以致谢。
其实这本来是例行公事的官样文章,但苏轼是才子诗人,他的文字中,难免真情流露。而他也知道己被外放都是因为新党的御史们作了手脚,因此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气便按捺不住。于是在文章中自然就带上了写略显牢骚的语句:“知其生不逢时,难以追陪新进;查其老不生事,或可牧养小民”。
于是朝中政敌章敦、蔡确等人便借此机会指责苏轼的这篇文章,名为“谢表”,实则在行讥讽朝廷之实,妄自尊大、包藏祸心、对“新法”不满、对皇帝不忠,请求对他加以严办。
随后又举出苏轼的《杭州纪事诗》一诗和其他诗文中找出个别句子,断章取义的作为证据:
《杭州纪事诗》:
吴王池馆遍重城,奇草幽花不记名。青盖一归无觅处,只留双桧待升平。
凛然相对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
最令苏轼倒霉的诗句是这首诗中最后歌咏桧树的两句:“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蜇龙知。”这两句诗被新党众人指称为暗讽皇帝的作品:“皇帝如飞龙在天,苏轼却要向九泉之下寻蜇龙,不臣莫过于此!”指控他“大逆不道”,想置他于死地。
还有其他诗句,如:“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苏轼是想说自己没有把书读通,所以无法帮助皇帝成为像尧、舜那样的圣人,新党却指他是讽刺皇帝没能力教导、监督官吏;
又如“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新党说苏轼在指责兴修水利的这项政策不对。但是苏轼自己在杭州也兴修水利工程,怎么会觉得这是错的呢?
一时间,朝廷内一片倒苏之声。一场牵连苏轼三十九位亲友,一百多首诗的大案震惊朝野,这就是著名的“乌台诗案”。
七月二十八日,在湖州上任才三个月的苏轼被御史台的吏卒逮捕,解往京师,下狱一百零三日。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六十二》:元丰二年七月己巳,御史中丞李定言:『知湖州苏轼初无学术,滥得时名,偶中异科,遂叨儒馆。有可废之罪四。』御史舒亶言:『轼近上谢表,颇有讥切时事之言,流俗翕然争相传诵,志义之士,无不愤惋。盖陛下发钱本以业贫民,则曰「贏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陛下明法以课试群吏,则曰「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陛下兴水利,则曰「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陛下谨盐禁,则曰「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其他触物即事,应口所言,无一不以诋谤为主,小则镂板,大则刻石,传播中外,自以为能。』并上轼印行诗三卷。御史何正臣亦言;『轼愚弄朝廷,妄自尊大。』诏知谏院张璪、御史中丞李定推治以闻。时定乞选官参治,乃罢轼湖州,差职员追摄。既而上批,令御史台选牒朝臣一员乘驿追摄,又责不管别致疏虞状,其罢湖州朝旨,令差去官赍往。
在苏轼的危难时刻,除了他弟弟苏辙之外,再无已人敢为苏轼说一句话,他之前的那些亲朋好友都噤若寒蝉,生怕连累到他们。
但是这个时候,让所有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已经辞官退居金陵的王安石居然挺身而出上书皇帝为苏轼求情,直言“岂有圣世而杀才士乎?”正因为王安石“一言而决”,苏轼才得到了从轻发落,保住了一条命。
要知道在所有人的心中,王安石和苏轼都不是一边的人,他们两的关系说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也不给过。在大家的眼中,就算是任何人谁来为苏轼说话,都不可能王安石。而且当时苏轼本人都已经屈打成招,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更何况当时王安石自己的情况也不好。熙宁七年(1074年),天下大旱,饥民流离失所,群臣都向宋神宗诉说新法的免行钱之害。
曹太皇太后(慈圣皇后)、高太后(宣仁皇后高滔滔)这两位宋神宗的长辈也向神宗哭诉,说“王安石乱天下”。让宋神宗这位一直以来坚持变法的皇帝也开始怀疑变法的正确与否。
最后宋神宗也开始厌弃王安石,罢免了他。王安石不仅受尽群臣攻击遍体鳞伤,还痛失爱子家破人亡,一个人孤独的居住在金陵,独守贫寒之家。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能够不顾个人好恶,在苏轼的亲友都不敢为苏轼说话的时候,上书皇帝为苏轼申冤。要知道苏东坡正是因为功绩新政而惹祸,可王安石却能摒弃私见主持公道。可见王安石的高风亮节。
其实王安石和苏轼两人对立的原因也仅仅只是因为政治观念的不同。对于对方的道德品格、文学成就,两人都是极为认可的。苏轼还曾经说王安石所撰的《英宗实录》是本朝史书中写得最好的。
互为知己,尽释前嫌
苏轼在乌台诗案之后,被贬为黄州(今湖北黄冈)团练副使,任满之后被调到汝州任职。在任职途中他路过金陵专门停留了一个月,就是因为要想要拜见王安石:
《后山谈丛·卷四》苏公自黄移汝,过金陵,见王荆公。公曰:“好个翰林学士!某久以此奉公。”公曰:“抚州出杖鼓鞚,淮南豪子以厚价购之,而抚人有之,保之已数世矣,不远千里,登门求售。豪子击之,曰:‘无声。’遂不售。抚人恨怒,至河上,投之水中,吞吐有声。熟视而叹曰:‘你早作声,我不至此。’”
在陈师道《后山谈丛》的记载中,两人相谈王安石十分赞赏苏轼的才华,认为他可以做个翰林学士。“好个翰林学士”一言,原是南唐的李后主被俘虏到开封时,宋太祖接见他时说的话。王安石把这句话送给苏轼,无疑再说苏轼的才学不亚于李煜。
此时的两人,已经互相认为对方是自己的人生知己。两人不仅讨论学识上的事情,同样讨论朝堂上的事。苏轼还为王安石写了四首诗:《次荆公韵四绝》。
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次荆公韵四绝其三》
在交谈之后,两人已经对过往的争斗互相谅解释然了,对对方的政见也已经有了理解。从这种诗是最后两句就可以看出来,苏轼不仅想在王安石家附近买田置业,和王安石作为邻居好友,甚至开始认为王安石的政治思想才是正确的,自己十年前就应该理解王安石,跟随王安石。
之后,苏轼又给王安石写了两封信:《与王荆公二首》。
《与王荆公二首其二》某顿首再拜特进大观文相国执事:某近者经由,屡获请见,存抚教诲,恩意甚厚。别来切计台候万福。某始欲买田金陵,庶几得陪杖屦,老于钟山之下。既已不遂,今仪真一住,又已二十余日,日以求田为事,然成否未可知也。若幸而成,扁舟往来,见公不难矣。向屡言高邮进士秦观太虚,公亦粗知其人,今得其诗文数十首拜呈。词格高下,固无以逃于左右,独其行义修饬,才敏过人,有志于忠义者,某请以身任之。此外博综史传,通晓佛书,讲习医药,明练法律,若此类,未易以一二数也。才难之叹,古今共之,如观等辈,实不易得。愿公少借齿牙,使增重于世,其他无所望也。秋气日佳,微恙颇已失去否?伏冀自重。不宣。
在信中他又说起了自己想在金陵买田的事情:“某始欲买田金陵,庶几得陪杖屦,老于钟山之下。”
只可惜这一愿望并没有能够实现,但是苏轼还是十分的想要和王安石多多相聚:“扁舟往来,见公不难矣”。而且苏轼在文中对王安石的身体还十分的关切:“秋气日佳,微恙颇已失去否?伏冀自重。”
而且苏轼还向王安石推荐了自己的学生秦观,说秦观:“行义修饬,才敏过人”,还送了几十首秦观的诗词让王安石品鉴:“今得其诗文数十首拜呈。”想让往往是多多的在别人赏誉秦观,提高秦观的文名:“愿公少借齿牙,使增重于世”。
可见苏轼是真正的把王安石当成了自己的至交好友。
之后王安石也回来苏轼一封信:《回苏子瞻简》。
《回苏子瞻简》:某启,承诲喻累幅,知尚盘桓江北,俯仰逾月,岂胜感慨。得秦君诗,手不能舍,叶致远适见,亦以为清新妩丽,与鲍、谢似之,不知公意如何?余卷正冒眩,尚妨细读。尝鼎一脔,旨可知也。公奇秦君数口之不置,吾又获诗手之不舍。然闻秦君尝学至言妙道,无乃笑我与公嗜好过乎?未相见,跋涉自爱,书不宣悉。
在信中说道自己也极为喜欢秦观的作品,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得秦君诗,手不能舍。”不仅如此,连王安石的女婿叶致远都十分喜欢,觉得秦诗“清新妩丽,”和鲍照、谢灵运相似。
还开玩笑的问苏轼会不会笑话我和你一样如此喜欢秦观的诗词:“无乃笑我与公嗜好过乎?”
可以看出王安石和苏轼这两人,不仅人生态度很相似,连喜好都十分的相似。
王安石与苏轼的不合,仅仅是前期在政见上的不同。但是两人的政见虽然不同,却都出于爱国之心、谋国之忱。
他们两人的品格都很高尚正直,在学上都有卓越的成就和崇高的声望。所以虽然是朝堂上的天敌,却也是人生中的知己。
元祐元年(1086年)王安石去世后,苏轼在代宋哲宗所拟的敕书《王安石赠太傅制》中,高度的评价了自己的这位政敌兼知己,称赞王安石为“希世之异人”,要行“非常之大事”,“名高一时,学贯千载,智足以达其道,辩足以行期言;瑰玮之文,足以藻饰万物;卓绝之行,足以风动四方。”
参考资料:
《后山谈丛·卷四》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六十二》
《宋·东坡年谱简编》
《宋史·苏轼列传》
《宋史·王安石列传》
《临川先生文集》
《东坡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