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涂:牵 手
爸妈已八十高龄了,却从未走出过家门。
元旦节前夕,爸妈听说我要回达州探望妻儿,便主动提出和我一道去看看我家新房子和宝贝儿子。实在说,听到爸妈这话,我有时莫名的伤感。爸妈在老家住了几十年,从来不提走出家门。我曾多次邀请他们去我新家,他们总是说:“我们现在老了,哪都不想去,这山上住习惯了,只要你们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就是了……”每当我回到老家时,他们除了把农村最好吃的留给我以外,更多的便是关心我的工作、家庭,以及他们宝贝孙子的成长。固执的爸妈主动提出出去走走,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我便开始为爸妈第一次远行做准备工作。
久盼的元旦节如期而至,我牵着爸妈的手坐上了汽车。爸妈从来没有坐过汽车,自然是有些晕车。一路上,我像他们当年呵护我幼小生命那般小心地照顾着他们。经过将进四小时的长途汽车颠簸,我们三人到达了达州汽车北站。由于我家住在西外,还得乘坐公交车。爸妈听说还要坐车,脸上的表情自然是痛苦的(晕车带来的痛苦),加之天气较冷。为了节约时间,同时让爸妈享受一下坐小车的感觉,我便招来了一辆的士。不一会儿,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当我拿出十元钱给的士师傅时,妈妈却在一边说:“坐这一哈就十块钱,太贵了”。我没有回答妈妈的话,牵着爸妈走过了斑马线。
我回到了新家,爸妈也第一次走进了城市。
回到家,妻子为爸妈换上了棉拖鞋,儿子却在一旁喊着:“爸爸”。我抱着儿子叫他喊“爷爷奶奶。”,儿子很听话,“爷爷奶奶”叫个不停,我看到了爸妈脸上幸福的笑容。随后,爸妈逗着他们的孙子,我和妻子走进了厨房。不一会,饭做好了,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在我这个新家共餐。餐桌上,我陪爸爸喝酒,妻子陪妈妈唠叨,儿子却在我们四人中捣乱。我叫儿子端着水举杯敬爷爷奶奶,儿子很乖,逗得爷爷奶奶很是开心,我和妻子在一旁享受着儿子乖巧懂事。慢慢地,我醉了,醉在浓烈的酒精中,醉在儿子懂事的表现中,醉在这难得的一餐中。
第二天,我和妻子商量牵着爸妈去逛逛城市。于是,我牵着爸妈,妻子牵着儿子。儿子看到我拉着他爷爷奶奶的手,他有些吃醋了,哭着要我牵他的手。我哄着他,妻子也哄着他。但我最终还是选择牵着爸妈的手,因为这双手不仅给了我一切,而且我牵着的时日不多了。一路上,我们走得很慢很慢,我想永远享受着爸妈手里的温暖。每当走过斑马线时,我双手紧攥着爸妈的手,我怕,可不知怕什么。我和妻子当起了爸妈的导游,边走边解说,目的是让爸妈了解这城市生活的便捷,让他们不要为我们担心。爸妈听了我们的解说,脸上充满了笑容。我知道这笑容中一定包含着对我们生活幸福的肯定,也对我们这一小家子生活现状感到欣慰。
第三天,爸妈吵着要回老家。我叫爸妈再住些日子,任凭我和妻子怎么劝说,爸妈还是不愿住下来。最后,我和妻子还是满足了爸妈的愿望。我们收拾好为爸妈买的吃的和穿的,我们一家人坐上了的士,妻子和儿子陪着去送爸妈,我也要回单位上班了。坐在的士车上,我不知怎么的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同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后面流下了泪。是因为又要离别妻儿伤感?还是担心今后这难得幸福时刻不再拥有了?
牵着爸妈的手,我们踏上了回家的汽车。妻儿不停为爸妈挥手告别的情形永远定格在我早已滑落的泪水中,我悄悄拭去泪水的瞬间,却分明看到了爸妈眼里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