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标║卖鱼记（组诗）
▍卖鱼记
小摊档。一对小夫妻在卖鱼
女的负责在水池里捞
往地面上甩
男的娴熟地在甑板上
摁头、刨鳞、开膛、去肚
出骨、切块
突然，一条鱼拍案而起
跳出甑板
身体不断地用力拍打地面
它想以一己之力
把水泥路下长期被压迫的河流
拯救出来
▍吃鱼生
均匀而细薄
一片片摆放在盘子冰面上
瓶子里有茶油，酱油，麻油，酸醋
碟子里有花生仁，蒜仁，麻子，姜丝，芥末
杯子里是高度白酒
为努力保持新鲜的口感
用冷静的思想镇住每一个日子
用各种心情调味
用辣保持头脑清醒
用醋和酒，消身体里的毒
你可以耐心咀嚼，也可以囫囵吞下
▍嫁
婆婆守寡多年。远嫁前一天
妻舅帮她添置了新漆的床
姐姐为她换上了新鞋、新衣
哥哥从商店买回鞭炮、红雨伞
几根红烛跪在地上，睁亮眼睛
守候着漫长的不眠之夜
上轿那天，村里的男女老少
排成长队。无数把红雨伞
试图撑起天空的低沉
患癌的妻舅被人群远远甩在最后
在轮椅上抱头痛哭，缩成一团
像一个长句子遗落的标点
与八十多年前远嫁毛家时不同
这次远嫁，多了鞭炮声、红雨伞
多了几个抬轿的人。更多哭声里
婆婆心静如水，缓缓挪向接她的车队
关于新郎和那个说媒的人
至今尚未谋面、身份不明
▍远
蜗牛的行程有点远
从早爬到天黑
还没够到树梢上的月亮
回家的路程很远
把方便面和自己塞进行囊
翻山趟水，一挤就是三几天
最远的是梦中的恋人
多少年，头发都追白了
还是没有抵达她的内心
奶奶的旅程更远
走了一辈子，刚跨出山门
就被陌生人接走，向着更远处
▍时间都去哪了
挂在饭厅的时钟
依旧在原地打转
日子一减再减
减成薄如蝉翼的日历
随风掉落的叶子
还不甘心烂在泥土里
绿萝抓住最后的阳光
拼命生长
风说：越过那扇窗
就是二零一九
我揉了揉湿润的眼睛
打了一阵冷颤
望了望沉甸甸的落日
又看看自己
▍鸭舌帽
舅舅摘下扣了他三年的鸭舌帽
住进相框
如今，高昂的医药费
这顶鸭舌帽
又死死地扣在表哥的头上
延伸阅读
作者简介
张标，男，1982年出生，广东梅州人，诗歌爱好者，2002年开始写诗，诗歌散见于《中国诗歌网》、《中国民间短诗》等各类诗歌网站、微信平台和《梅州日报》等纸媒。梅州市梅江区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翁美格；校对：林诗晴
策划：翁美格；责编：周逸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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