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建波║那年，故乡（散文）
我的故乡很近，近在咫尺，近在我的眼底，近在我的心上。因此我不会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因为我就存活在故乡的呼吸里，就停留在故乡的怀抱里。多少年，我甜甜的睡着，甜甜的梦着。属于我的时间，一圈圈印在我的心上，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与之血肉相连，不可分割。
我的故乡很远，因为心灵很远。我不知道自己的梦想在何方，因此我必须不断追寻，走在一条条漫长的路上。有的时候没有灯光，没有星光照耀，有的时候甚至什么都没有。只有空空的行囊，装着我多年的期盼与遥望。走在路上。行者没有故乡。我的故乡很远，远在我梦的另一边。时光的尽头，我悄悄回首，却看不见曾经的印记。就像一个季节消失了，轻轻的，悄悄的，就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发生过一样。
我的故乡，出现在那一年。
我的出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引起任何的惊慌与震动。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就像一粒尘埃，融入更多灰尘堆成的陈旧日子里，一天天老去了。
我找不见曾经的印记，我一直在路上。我收藏所有的季节，却始终走不出故乡的怀抱。多少年，我就像一只风筝，飞翔在熟悉陌生的天空之中。时光多远哪，我不知道我究竟又要飞向何处。但是属于我的时间，真的很少很少了。母亲，故乡，我就要远行，但是我不知道我的方向。故乡，母亲，我就要远行，请你告诉我的方向。
空缺下来的始终是我的呼唤，在一行行诗歌里，在一次次的回望里，我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渐渐成长为器宇轩昂的潇洒男子。那就是我呀，如果没有风，就没有如今的感动；如果没有雨，我就记不起我经历过的所有感动。
我感谢时光，感谢这磨难的时光。我静静悄悄长成，就像果实在春夏两季静静蓄足养分，在最后的季节展现给自己一张灿烂的笑脸。这是无法复制的。我感谢故乡，收藏我的影子，收藏我的忧伤抑郁。浅薄的终将逝去，还是一双薄薄的耳朵呀，听不见上个季节的风霜，听不见远方世界蜿蜒的水流，听不见花开的声音，那是春天呀，我却浅薄地失去了它。
我走在时光之中，就像一叶枯黄的蝴蝶。生命已经结束，静美的瞬间，究竟能够停留多久。在故乡的怀抱里，我听见心中的那一块石头落地的声音，低沉，但是踏实。一年一年，我穿旧了时光还是时光穿旧了我。我就是故乡远寄的一袭青灰色的背影，走在故乡的第五个季节。点燃灿烂年景的全部丰收。如今，黑夜之中再也没有谁睁大眼睛，即使梦境深沉，也总会想起过去的幸福，闪耀在暗淡的生活里，就像暗淡天幕之上点缀的那一颗颗绚烂的星辰。
故乡总在我的语言之中。我写下一首首诗歌，我写下一行行文字。我知道我的感动与哭泣均与此有关。我无法离开故乡而存活。甚至暂离都不可能。那些孤孤单单的时间，一片片从我的青春上剥离。每一次回首，都看见树叶匆匆茫茫落下，就像要掩盖住一个个天大的秘密。其实我知道，它们想要盖住的，仅仅只是我的臆想和猜测。故乡提醒着我的成长，提醒我稳重在追寻的路上，不要像一粒灰尘被风吹散。一定要留在故乡的河底，就像一块石头，长满青苔，无法流走，无法喧哗。我只能沉默着，把沉默当做我全部的语言。
那年，故乡在我的血脉之中。那年，故乡依旧在流动。我的生命长满荒草，二十多年的时光，风雨苍茫的时刻，我甚至想起了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一辈子记住一个名字，一辈子困住一个秘密，一辈子写同样的疼痛，我只喜爱自己的故乡，在一个个静夜，我听着窗外呼啸的风，我甚至看见了风的语言。看见空气之中那些匆匆忙忙出现的语言——那是一封信呀，寄给未知的自己，但是我现在却什么也收不到！
因此，我总会在故乡的鼻息里流泪，全无来由。因此，我才会虚构出一次次相遇，才会虚构出一次次的离开。告别故乡。流浪异乡。负笈求学。月是故乡明。多少年，最后的眺望也渐渐老去了。褪色的终将是信仰，碎裂在远方未知的喧嚣里。
寂寞是必然的。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故乡的朝霞，升起在清晨的东方。血液也沸腾起来。远山如黛，就是美人朦胧的眉眼，凄冷，却满含风情。我承认，一次次我沉醉其中。在遥想的意念里，我一次次弯曲故乡的河流，收藏十一月的霜华，让一月的祝福挂在我前行的路上，让我不再孤单，不再孤独。
一生离不开，一生不离开。故乡就是我软弱的肋骨，我一生的呼唤，一生的柔情，就是我心房深处的言语，就是那迷离孤单的诗句。我汲取着信仰，渴望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晒干我心中的孤单和失落，让梦境之中的星光照耀我，指引着我不变的道路。
总在出发，总在失去。正如汪峰《青春》歌词所唱：
“我打算在黄昏的时候出发
搭一辆车去远方
今晚那儿有我友人的盛宴
我急忙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迎面扑来是街上闷热的欲望
我轻轻一跃跳进人的河里
外面下起了小雨
雨滴轻飘飘的像我年轻的岁月
我脸上蒙着雨水
就像蒙着幸福
我心里什么都没有
就像没有痛苦
这个世界什么都有
就像每个人都拥有
继续走继续失去
在我没有意识到的青春
……”
我究竟能够拥有什么。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影子。前世走失的影子，蓄藏着全部的悲欢离合，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寻找的一生。出发之后始终在路上。始终在追寻的道路上，始终是永远不能忘记的航向。每个人的影子都藏在故乡的回忆里。出生之前，记忆已经封存。出生之后，一生的追寻最终可以归结为发现。这一个挖掘的过程，往往就成为一生的追寻。
在梦里，在路上，看见花开花落，但是我从来没有停留；在河里，在岸上，体会人世变幻，但是我从未伤心失落。故乡的箴言藏着多少的蜜浆呀，欲望、挣扎、前进、妥协、软弱，故乡就是一只黑黑的匣子，库存着我们诉说的愿望。
青春的消逝没有任何的征兆。我似乎已经老了，在我记不起童年嬉戏的那一条河流的时候，在我看见一条小虫记不起童年时代相依相伴的名字的时候，在我在老屋角落里捡起一块七彩石头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的时候，我感觉我已经苍老。
每一次，我在诗歌里流泪的时候，我听见天空之中飞鸟簌簌飞过的声音。抬头的时候，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湛蓝，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每一次，我在一首歌里歇斯底里的时候，我听见心底那涌动的泉水，正汩汩言说着我一生的梦境。逆流顺流，在生命的河流里，我永远都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碰不到一块坚强的时候，没有璀璨浪花迭起的时候。我永远都是卑微的，从出生到现在，我永远都在失去。
我想用很多的歌曲来言说我的情感。年轮一圈圈映照，在肋骨之上，停下来的软弱的风尘，是我一生的守望。我在路上呀，我在远离故乡的路上呀！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远行，都在寻找自己的方向却始终感觉无所收获，却在一无所获的老年幡然醒悟，落叶归根，回到自己的故乡，回到童年的梦境里，回到母亲的柔情呼唤里——终于有所倚靠，有所依赖!
甚至很多的时候，我感觉人的生存轨迹是倒转的，人越来越狂野，却越来越愚昧，离纯真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可言说，停不在故乡的港湾里，想一想自己的这一辈子，虚妄还是清楚？故乡就是人一生的星光。
那年，我离开故乡，去到遥远的地方追寻自己的未来。耳麦里一直循环着许巍的《故乡》。汽车开动的刹那，我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一个角落被撕开，正在汩汩流着鲜血，我没有哭。
我知道，属于我的故乡，已经支离破碎，成为追忆之中那最纯真的颜色。任凭我呼唤多少次，任凭我守望多少个夜晚，都找不回来完美的感觉。曾经的永远都是完美的，破碎之后无法复原。只有思念，越演越烈，燃烧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
汽车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停了下来，许巍颤抖沙哑的嗓子唱着：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
你总为我独自守候沉默等待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总是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
你站在夕阳下面容颜娇艳
那是你衣裙漫飞
那是你温柔如水
……”
那一刻，我的世界在下雪，纷纷扬扬，晶莹耀眼。我流下泪来。
从此以后的生活，故乡内化我的信仰，滚烫的血液有时冰凉，信仰却在北极星的指引之下执着闪耀。凄冷的思念，凄冷的天空，只有孤单的老月亮，每天晚上冷冷照进我的南窗。
那年，故乡开始成为我的怀念。我对我认识的任何人说起我的故乡，说起它的不同寻常之处，说起故乡的春天花朵是如何绚烂，夏天绿意淹没了城市的边缘，几个城市都被绿色的潮水浸没，秋天，金色的原野之上奔跑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闪亮的眼睛流露着善良，每一种色彩流转在青春的神色里，哦，原来他就是秋神，至于冬天，如果你愿意，我会把拍下来的定格了的照片展示给你，如果更有魔力，我愿意与你携手，漫步在故乡的冬日暖阳里，在温柔的湖水里，给你的影子洗洗澡。
那年我开始写下文字。心中的孤单无法排遣，只踽踽独行在心的荒原之上。我倾听内心的声音，看着世界迅速改变，看着心中那水波不兴的湖水怎样的一圈圈变绿，见证着一个年轻人如何一点点老去，如何开始挚爱回忆。
那年，故乡开始活在我的心上。左心房之上，肋骨之中，生命的养分已经滋养了多年，彩色的梦想放飞在多么辽阔的天空。梦中的春天，故乡又着上了新妆。
如今，我在回忆里寻寻觅觅，我在心田里种植花香。河流之中，群鱼歌唱。
故乡，我回到你的底座上，我回到你信仰的中心，我回到我呼唤追寻的梦境里。我知道一切都很无力，但是我要将我一生最为灿烂的诗章镌刻在时光之上，轻声与你诉说。
图文无关，文章配图来源：本站拍摄。
作者简介：琚建波，云南安宁人，现为安宁实验学校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协会员、云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昆明作家协会会员、安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至今已在《光明日报》《诗歌月刊》《散文诗》《雨花》等报刊发表各类作品千余件。
编辑：柳馨梦；校对：林诗晴
策划：黄健峰；责编：周逸帆
投稿邮箱：79041784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