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其所是,但未必如你所愿
今天是2020年的8月16日。周日。
真的有秋天的况味了。天很蓝,很高远,云彩很白,一幅天高云淡的面孔。
最主要的是,没有那么热了,一早一晚,特别清爽。
想起来去年的今天写过一篇《时间是一条河,一张张面孔水一样掠过》,里面引用了博尔赫斯的一首诗:
眼望岁月与流水汇成的长河
回想时间是另一条河,
要知道我们就像河流一去不复返
一张张脸孔水一样掠过。
要觉察到清醒是另一场梦
梦见自己并未做梦,而死亡
使我们的肉体充满恐惧,不过是那
被称为睡梦的夜夜归来的死亡。
要看到在日子或年份里有着
人类的往日与岁月的一个象征,
要把岁月的侮辱改造成
一曲音乐,一声细语和一个象征。
要在死亡中看到梦境,在日落中
看到痛苦的黄金,这就是诗
它不朽又贫穷,诗歌
循环往复,就像那黎明和日落。
有的时候,在暮色里一张脸
从镜子的深处向我们凝望;
艺术应当像那面镜子
显示出我们自己的脸相。
人们说尤利西斯厌倦了奇迹
当他望见了葱郁而质朴的伊撒加
曾因幸福而哭泣。艺术就是伊撒加
属于绿色的永恒,而非奇迹。
它也像河水一样长流不息
逝去而又留存,是同一位反复无常的
赫拉克利特的镜子,它是自己
又是别的,像河水一样长流不息。
我常常喜欢找出去年的今日这一天写的文字来,和今天的心境做个对比,有时候,会觉得特别有意思,有感慨。
一天天,一年年,时间就是这样流逝的,不知老之将至。
01
昨天和我老娘视频,她耳背,常常要大声喊着和她说话,还需要有人在她身边提示,她才能听清。
先是问我忙不忙,然后问我为什么不回去看她。我答应回去看她,她就开始擦眼泪。
她一擦眼泪,我的心就软。赶紧答应她。
她离不开老家,在我这里待不到一个月,就嚷嚷着要回去,我常常对她无可奈何,就用机票很贵,高铁票很贵来吓唬她。她心疼钱,就会说,机票忒贵了,那我就再过几天,要不不合算。
但终于还是要回去。
她离不开她的院子,牵挂她养的花。关键是没有人和她说话。因为大家和她都没有共同的话题。她关心的问题,和我所关心的问题,有天壤之别。
她活在她的世界,我活在我的世界里。
有很多时候,我们对最亲爱的人最没有耐心。
每次送她回去,我都特别后悔,我干嘛要对她这样苛求。为什么要这样要求她?
我小时候,一把屎一把尿的时候,她如果没有对我的耐心,我长大不到今天吧?
《论语·里仁篇》里说: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意思是说:父母的年纪不能不知道,一方面因其长寿而高兴,一方面又因其年迈而有所担忧。)事父母几谏,谏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意思是说:侍奉父母,对他们的缺点也该委婉劝止,如果未被采纳仍要恭敬顺从,只在心里忧愁而不怨恨。)
道理我们都懂,但常常做不到。尤其是对亲爱的人。好像我们知道,只有最亲爱的人,才能包容我们的任性。
现在我开始发现,到了我的老娘任性的时候,她有时候会非常任性地提出她的要求,让你会觉得,咦?这个老太太,她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候,我开始用老来还童安慰自己: 也许人老了都这样吧?
02
昨天晚上,一帮朋友一起吃饭,辉仔做东。他是土生土长的土著,我和大海是外来移民,客居。
他说他从小到现在,生活、读书、工作的范围,几乎就是眼前触目所及的范围,所以他常常羡慕我和大海这样走南闯北的人,人山人海,履历特别丰富,而他自己,常常发呆的时候,就能看见过去的旧时光从眼前如一条河流似的流过。
尤其是每年过春节,回到老宅子贴对联,他们叫挥春,看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人,都回来了,从你身边走过,你会觉得,时光在某一个时刻,静止了,时光的河流停滞了。
辉仔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每次和他见一面,都会回味很久,回味他的表情,他说的话,他和不熟的人在一起,话很少,一旦熟起来,话会滔滔不绝。
人好像很木讷,但其实内心里非常细腻。
这种回味,会让你觉得,和他在一起特别舒服,就是那种温暖的朋友的友谊,他说什么,你都明白,理解,而且是百分之百的理解。就是你说的意思我全都懂,而且有百分之一百的同感。
这,多难得啊。
我说起和老娘视频通话的感受,说有时候我也羡慕辉仔的生活,一生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岁月静好。
而我们,现在回到老家,常常是物是人非的感受。真的有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翠,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辛酸和悲凉。
我们就这样互相安慰,然后借酒浇愁。
什么愁?岁月流逝之愁吧?
忍不住想起来一段话:
“被人理解真的是很奇妙的事,以为只有你自己蜷缩在看不到光的地方,而他提着灯来找你,对你说,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03
在微博上看见人吐槽:
说句很现实的话。如果说以后出现一个高分美剧《武汉》,我一点都不奇怪。
管你什么抗议不抗议的,人家先把剧拍了,把话语权先占下。比如人家拍完了,也播了,这边气愤之极,但能做什么呢?情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有,人家巴不得你乘以十。
因为你伤害不到人家丝毫。还给人以最本性的自豪。如何反制这种可能的情况?如果国内也想拍,那么,你拍了,能避免说教吗?能避免输出廉价的感动吗?能别生硬地挤别人的眼泪吗?能全世界传播吗?一些人拍着自己的屁股好好想想吧。
这段话很情绪化,但其实很有道理。
这个星球上有各种,也各种肤色,各种语言,各种历史,各种文化,各种体制,各种价值观。
为什么总是要格格不入?是我们不让别人入,还是别人不让我们入?还是我们和人家,就是两种不同的人类?就像某位所谓的智囊说的,未来的世界,只有两个国家,中国和外国?
我一直劝自己要平和,要宽容,要接纳,要包容。对各种宏大的话题,保持距离,不让说话,就不说话,只要能活下去,管他呢。但生活里总是会受到影响,让我不得不去思考。
我自己思考一下,吐槽一下,总可以吧?
茨冈女神在微博上写到:
1930年,泰戈尔访问处于黄金时代的苏联,他在给儿子的信中赞扬了苏联奇迹,他说这个国家与任何别的国家相比,毫无相似之处。这里的一切完全是另一种景象。但是他说:我还是觉得,他们不能正确地划清个人和社会的界限。他们忘记了,削弱个人,不可能加强集体,束缚个人,集体也不可能获得自由。
04
昨天是815,抗战胜利纪念日。
整个民族浴血奋战,自救图强。殊为难得。
台湾《传记文学》的《民国大事日志》曾记载:
1940年8月9日,日机63架空袭重庆。8月11日,日机90架空袭重庆。8月19日,日机190架狂炸重庆。8月20日,日机170架狂炸重庆——四年多后的1945年2月25日,重庆街头出现了这样一张布告:今日晨,美国巨型战机1800架轰炸东京,市区成为火海……
赫尔曼 麦尔维尔在《白鲸》里这样写到:
“人间那些不可思议的事都是默默地进行的。喧哗者不真诚,最深挚的怀念也不是以纪念碑的形式的。它抽象。它永恒。”
05
世界如其所是,但未必如你所愿。
“人的一生充满了日期,赋予生命节奏和递嬗感,仿佛站在某个日期的高峰上,人便能回顾和俯视,见到过去。一个清晰、易懂的过去,分割成一桩桩事件的方块、一条条已知道路的曲线。”——安德烈·库尔科夫《企鹅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