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俩 甲 山 故 事（六）

俩 甲 山 故 事（六）

孙万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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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冯锵躲灾避祸落草为寇  褚玲颠沛流离被逼成匪

日暮苍山远，地暗亦天昏。

回首百年事，几段辛酸文。

崎岖山间道，过往三代人。

茫茫人生路，拳拳一颗心。

书接上回。

哥哥冯铿接到弟弟的书信后，立即驱马赶到了罕山老营盘。

冯锵向哥哥冯铿说了在奉天打死日本军官石原的详细经过。

冯铿告诉弟弟：“昨天，奉天来了十几个日本宪兵和保安队员。进了咱家，不由分说就搜，里里外外搜了一个底朝天。啥也没搜到就走了。临走的时候，翻译官说，你犯了王法，有你的影子，要立即去奉天向皇军报告。现在，我看你是不能回松树山了。只好窝在这个山沟里躲灾吧！这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山高皇帝远，挺适合你藏身的。对这个地方，别说日本人不知道了，就是本地人知道的也很少。你要是愿意，就在这里管理咱家的林场吧！等风声过去以后，你愿意干啥，再从长计议。”

哥哥这样安排，冯锵当然愿意了。

从此以后，冯锵就在罕山老营盘住下来了。在哥哥的帮助下，老营盘山寨不断发展壮大。不久，冯锵就成了“黄枪会”的堂主。

冯锵的堂主之位，是一个叫褚玲的女英雄“禅让”的。

黄枪会原来叫“红枪会”，是关里“红枪会”设在松树山村的一个分支。高举“反清”旗帜，公开设立“齐天堂”，发展信徒，开展活动。“齐天堂”是松树山村建村“四大家”之一的褚家人创建的。清朝政府派兵清剿时，这个堂口转到地下秘密活动，改称“黄枪会”。

每逢官府清剿，黄枪会的人就遁入森林、草原和沙漠里躲起来。风声过后，他们又冒出来继续和官府作对。乌宁县每次民众闹事，都有黄枪会的影子。黄枪会“齐天堂”原来的堂主叫褚玲。

褚玲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现年28岁，高挑身材，容貌出众，武功高强，是个有故事的传奇女性。

褚玲的祖父和曾祖父都是松树山村的富户。褚玲祖父、祖母和父亲，在官府的一次清剿中，被官兵打死。褚家一家人，仅剩十一岁的孤女褚玲幸免遇难。褚玲自幼喜欢舞枪弄棒，六岁开始跟随父亲习武。褚玲的父母遇难后，褚玲的舅父把褚玲接走，收养了褚玲。褚玲的舅父是辽宁煤城阜新的一个煤矿老板。

褚玲的舅父膝下无儿无女。褚玲到舅父家后，年迈的舅父和舅妈视褚玲如亲生女，爱之如掌上明珠。

在褚玲18岁那年，褚玲遵从舅父、舅妈之命和媒妁之言，嫁给了附近另一所煤矿的大老板的少爷为妻。这个少爷也是一根独苗。

褚玲出阁后不久，舅父和舅母相继去世。褚玲继承了舅父家的产业。

日本人侵占东北三省后，日伪军霸占了褚玲家的煤矿。褚玲和丈夫带领护矿队奋起反抗，火枪干不过三八大盖枪，丈夫被日本宪兵打死。褚玲和几个护矿队员侥幸逃脱，携带着一些金银细软，回到家乡罕山老营盘扎寨。

褚家在罕山老营盘一带有一片山林。褚家父母去世后，褚玲的舅父把这片山林托付冯铿代管。

褚玲回到罕山老营盘后，从冯家人手中收回了这片山林，以伐木、采药和养鹿维持生计。

附近的“黄枪会”信徒听说褚玲回到了罕山，纷纷聚集到褚玲的山头。褚玲在信徒的推举下，恢复了黄枪会“齐天堂”堂口，拉起杆子占山为王，报号“枭龙”。

褚玲的山寨和冯锵的山寨相隔不过十里路。

冯、褚两家人，是松树山村的邻居，世代交好，褚玲和冯锵从小就是玩伴。

冯锵来到罕山老营盘落脚后，“枭龙”绺子首领褚玲仰慕冯锵大名，主动和冯锵示好。褚玲投之以李，冯锵报之以桃，两个绺子建立了友好关系。后来，褚玲主动提出和冯锵合伙。冯锵正在寻求扩张，也佩服褚玲的为人，两人一拍即合，合为一个绺子。褚玲主动让贤，举行了隆重的“禅让”典礼，把黄枪会“齐天堂”堂主的位子“禅让”给了冯锵。同时，命名新绺子的报号为“盖东洋”。褚玲尊冯锵为绺子大当家的，自己屈居为二当家的。冯锵爱慕褚玲貌美、机智、勇敢，褚玲也爱慕冯铿为人豪爽，仗义疏财。两人志趣相同，日久生情，遂结为绿林夫妻，共治山寨。绺子内尊称褚玲为枭龙嫂，冯锵、褚玲夫妻两人，真乃是天作之合。

按着说评书的规矩，在此为枭龙嫂褚玲“开开脸”。

各位请细听了：

压寨夫人枭龙嫂，大家闺秀家境好。

上天突然降大祸，父母双双下阴曹。

褚玲侥幸活了命，舅父抚养小独苗。

一十八岁出了嫁，头方丈夫开煤窑。

也是褚玲命太硬，舅父舅妈亡命早。

褚玲继承舅父业，经营阜新大煤窑。

日本霸占东三省，打死丈夫占了窑。

褚玲跑回罕山顶，重整黄枪会旗飘。

占山为王拉杆子，“枭龙”就是绺子号。

褚玲、冯锵互敬慕，两情相悦秦晋好。

夫妇恩爱治山寨，绺规约定廿六条。

身经百战除恶霸，不犯百姓半分毫。

压寨夫人枭龙嫂，模样俊秀真苗条。

本应是：大家闺秀柔弱女，

被逼成：巾帼英雄胆气豪。

只见她，一身青衣秀，披肩乌发飘，

手使双枪插在腰。

更有铁肩担道义，叱咤风云战狂飙。

压寨夫人枭龙嫂，你说多好有多好。

微瑕不掩羊脂玉，褚玲也有一点孬。

威风凛凛豪杰女，上了战场有点彪。

若问褚玲怎么彪？鬼门关前见分晓。

 

冯锵和褚玲合伙后，他们夫妻二人按着亦兵亦商亦林亦牧的胡子模式，倾心打造罕山老营盘。

冯锵夫妇不但管理着冯、褚两家祖上留下的森林，还管理着罕山北面锡林郭勒大草原的一大片牧场，牧养着几十群马、牛、羊和骆驼。林场、牧场的护林队、伐木队、狩猎队和放牧队，都实行劳武结合。

他们建立了贩运肉食、木材、皮张、盐、米和山货的商队，在附近几座城市里建立了商行货栈。盖东洋绺子控制了乌宁县上述货物三成的交易量。

他们有时也出山，到欺压老百姓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那里砸窑，得到的财物作为山寨的供给或分给穷人度日。

兄弟合力，夫妻同心，其锋斩铁，其利断金。在冯锵和褚玲的苦心经营下，盖东洋呼啸山林，威震漠北，名气越来越大，报号越来越响了。

自古以来，响马、土匪和胡子都有报号。“没有报号不红局 ”。报号是胡子的绰号，也是他们的名片。冯锵和褚玲之所以为他们的绺子取名“盖东洋”这个报号，其寓意是“战胜东洋鬼子”。夫妻二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向日本人讨还血债。

冯锵和褚玲管理绺子，还真的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好办法。他们建立了“盖东洋”绺规，其内容是“五清”、“六律”、“七不抢”、“八不夺”。

“五清”是：

友邻边界清。到朋友地界，不强抢豪夺。

内部财务清。赏罚分明，诺守信用。抢到的财物据实分配，“分篇挑片”，二成归公，五成公摊，一成眼线，一成奖赏，一成抚恤。

兄弟们打得清。听大当家的指挥，不得乱打乱抢，不走错路线

号令传得清。

稽察查得清。查清绺子内有无隐匿贵重物品、奸淫妇女、蛊惑局事、贪污勒索等违规行为。

“六律”是：贪吞大响者处死，奸淫妇女者处死，携带枪弹逃跑者处死，反叛和蛊惑局事者处死，抢饷劫柜者处死，逃走秧子的直接责任者处死。

“七不抢”是：不抢盲哑人，不抢疯人，不抢瘫痪人，不抢出家人，不抢尼姑，不抢邮差，不抢耍钱要饭的。胡子中传说，他们和耍钱、要饭的是一家，耍钱的是清要钱的，胡子是混要钱的。有这样的歌谣：“西北连天一块云，天下要钱一家人。清钱耍的是赵太祖（耍钱的祖师），混钱要的是十八尊（胡子祖师）”。“万水千山一枝花，清钱混钱是一家，你发财来我借光，你吃肉来我喝汤”。胡子和花子也是一家。胡子是恶要，“天下第一团，人人都该钱，善要他不给，恶要他就还”。花子是穷要，“不费力来不操心，只拜竹竿不拜神，不怕偷来不怕盗，只有肚皮没纹银”。

“八不夺”是：不夺当胡子的，不夺办婚事、丧事的，不夺挖参人的财物，不夺摆渡水手、船家和大车店，不夺鳏寡孤独无人赡养的人，不夺医生和药铺，不夺开棺材铺的，不夺绺子附近人的钱财 ——“不吃窝边草”。

违反绺规的，施以绺刑。主要绺刑有“背毛”，相当于绞刑。“挂甲”，冬天脱光冻白条。“穿花”，夏秋季节把人衣服脱光绑在外边，让蚊虫把血吸干。还有活埋、马拖、火烧、刀割、上蒸笼、上磨盘、十指刺针、透马眼、活脱衣（扒皮）等，但最多的是用皮鞭子沾凉水抽。

罕山老营盘胡子山寨和林场牧场都被冯锵夫妇治理得井井有条，就是不知道这绺子战斗力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正是：

患难夫妻千般苦，褚玲冯锵不一般。

自古英雄多磨难，被逼无奈上了山。

重整黄枪会堂口，拉起杆子造了反。

胡子模式治山寨，精心打造老营盘。

替天行道明大义，绺规条条定的严。

惩奸除恶打鬼子，爱国爱民毫无犯。

人生在世不如意，逆境之中求尊严。

想想如今逢盛世，劝君珍惜太平年。

孙万林，笔名山叟，网名幽谷听风。内蒙古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祖籍山东莱州，生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解放营乡西山村。曾在部队班排连营团各岗位上工作过。转业后，在赤峰市国土局、赤峰市建设委员会任纪检书记、调研员、党组成员等职，已退休。先后有100多万字文学作品在国内各种报刊、杂志、出版社发表。其中，1988年，军事学术论文《实行“两个结合”建设具有中国特色国防后备力量》，在“全军国防后备力量建设学术研讨会”上，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和军事科学院评为优秀论文，并被军事科学院《论国防后备力量建设》论文集收录刊发。农村题材30万字长篇小说《山水依依》于2009年底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并在《内蒙古晨报》连载。《俩甲山故事》是他的第二部长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