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军平【悠悠柳树湾】
悠悠柳树湾
文/任军平
柳树湾没有柳树,是一片绵延几百亩的洋槐树林。这片荒坡最初是属于我们村的,六十年代初那次遭年谨之前,二队在这片地种了几十亩玉米,玉米长势喜人,由于离村远,路又蜿蜒崎岖,队上挑了些大的优质的棒子拉回去,剩下的棒子打算农闲时再运回去,那怕打成饲料喂牲口,可由于远,人们都刻意的忘记了那些玉米棒子,经过雨淋水浸,日晒风刮,野兔鸟鸟叼啄,终于发霉坏掉了。第二年起,连续三年大旱,庄稼几乎绝收,这也许是老天对遭塌粮食造孽行为的惩罚吧!最终二队放弃了这些离村远,交通不便的地块,就是柳树湾,东山人看着地块荒芜可惜,离他们村子近,就响应国家植树造林的号召,拓展栽了几百亩洋槐树,这儿地下底水丰富,洋槐树长势喜人。
东山村外来人口落脚下来的比较多,有蓝田的、山阳的、富平的、陕北的、还有我们村挪过去几户。
有对富平老两口子,就看上了柳树湾这块风水宝地,在这搭盖起了几间茅草房,就算成了东山村的社员了。
由于年龄大了,也不用参加队上劳动,分粮时队上按人口也会给他们分上,送过来。
这就是柳树湾老人。平时她们也养几只鸡,收下蛋,提到陈炉集会上卖些零花钱。偶尔也下夹子、套子搞些野味,改善生活,这儿泉水旺,水质也好。他们住在柳树湾就像是个世外桃源,安宁、无忧无虑、与世无争。
柳树湾的洋槐树很快就密集连成一大片树林了,就在文革闹腾最严重的那两年,农民也没心思搞生产了,不知道是谁脑洞大开,在这聚众赌博,隐蔽,有人干涉时可以四散而逃,柳树湾下边就是深沟壑,可以通往富平地界。
特别是陈炉遇集会时,集会到中腰子,有好多男人就从搅团沟插截路上来,然后下柳树湾去赌博,最多时听说开了近十个摇单双摊子,连好几个在集会上卖零食的摊子都撤到了柳树湾,柳树湾的宁静一下子被狂热的赌徒们打破了。
政府驱逐了好几次,赌徒四散而逃,之后又重搭台子另唱大戏,摇骰子的声音在田野里分外清晰刺耳,喊“单_单,双_双”声也此起彼伏。
随着“四人帮”的粉碎,社会生产迈上了正轨,劳动力都去忙着去挣公分,柳树湾那红红火火的野外赌场自然烟消云散了。
柳树湾恢复了往昔的宁静,柳树湾老人悠闲自在的在这生活着,有着淡淡的烟火气息。
上小学时,每当老师组织拾柴,我们都会让老师带我们去柳树湾,柴禾并不是多好捡,就是稀奇的想看看那柳树湾住着的世外老人。
找借口讨水喝,其实林子里就有两个清澈见底的泉眼,他们的水也是在泉里提回去的,我们完全可以用手掬着泉水喝。
就是想看看那柳树老人,老头已经过世几年了,村上帮忙给葬埋在了他们的茅草房附近,好像给老婆子作伴。
这个老婆子和村里那些老太婆没啥区别,衣服好像破旧了些,都啥年代了还没通电,烧的是柴禾,低矮的房子熏的乌冬冬黑,从房子里挤跑出了一股柴草灰的清香。也没有开水,用破碗舀了几个半碗凉水,根本就喝不下去,只是来见见这个柳树湾老婆。
之后好几天,每见到人都会不知不觉中说起了柳树湾老婆的情况。
后来听说老太太拜亲了个干儿子,也是个半壮老头,不知道他为啥也来这儿隐居,好像打猎的手段挺高明的。
后来柳树湾老婆也死了,留下了她的干儿子一个人独居柳树湾。
没过多久,就分产到户了,队上再也不分粮食了,柳树湾人也就生存不下去了。他就变卖了老人们留下的微薄的家底,父亲用三十斤玉米换下了他的两个猎夹,之后我们家看果园,捕狐狸、夹猪獾派上了用场。他就回了老家。
柳树湾成了丰盈的草场,白天成群结队的牛羊穿梭在这广阔的洋槐树林间,悠闲自在的吃草,放声呼朋唤友。
我们爱到柳树湾放牛的缘由很多,牧草长势喜人,草场大,不害怕贪玩牛跑到庄稼地里去耗嫁庄稼,惹事招灾。
再说太阳出来时,人始故在树荫下阴凉处,晒不黑。
各自家牛戴的铃铛发出的声音不同,玩耍时注意留神自家牛铃铛声远近、在那个方向,一直尾随跟踪着就行了。
柳树湾老人原来那茅草房旁边有一大片光滑的青石,太阳晒上大半天,下午放牛去时,躺在青石让睡觉,身下暖烘烘的,非常舒服还解乏。
每到五月,柳树湾就是槐花的海洋;甜蜜的世界;蜜蜂的天地。隔大老远,就会被那沁入心脾的甜香味所吸引,这儿海拔高,也是每年槐花最后的欣赏期,槐花做出的美味,此时品味后,只能待来年。
常在柳树湾树林放牛,就有不少人打起了洋槐树的主意。乱砍乱伐苗头慢慢萌发了。
只要竖起耳朵侧耳听听,就会不时传来砍树的闷声,不一会就有树倒下压断枝干的咔嚓声,砍去枝条,所需要的树干就初步得手,扛回家还得受不少焦佶,光爬到解(hai)凹豁口就得好几里山路,更不用说回去那路程。
胆子大的人偷偷砍树,胆子小的捡人家丢弃的树枝拖回家烧柴禾。
东山人家家都开坩窝子,搞起了副业,对洋槐树林就疏于管理了,偷树成了明目张胆的了。
柳树湾暗流涌动,坩子土能卖钱,这荒寂之处也破天荒争起了地界,论起了归属,最后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路修整宽阔了,多种机械开了进来,来的人也鱼目混珠,柳树湾被搞得满目苍痍,机械的轰鸣声,和那爆炸声,让放牧者都提心吊胆的,慢慢都不敢来了。
那烧坩土的炉窑汩汩冒出的霾烟,更让柳树
湾陷入了诡异、阴晦。
树林毁灭严重,水土流失加剧,地下水也干涸了,那几个泉眼已没有了水。
曾经梦想的汪汪碧水;鱼儿欢跳;悠然垂钓;马儿驰骋草场;泉水溢出隆冬时节,银色世界的天然溜冰场,彻彻底底的被现实残酷无情湮灭。
柳树湾那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多年以来一直留在了深深的记忆中。
春节回家,手里提着东西,还没进家门,路底里五爷看见了我,高兴的告诉我:“刚回来,你看到了没有,现在漫山遍岭都栽上了树,林业局雇人栽的,七八十个人栽了几个月,我还栽来。”“现在政府不让挖坩、烧熟料窑了,强制关停,都抓了一伙人了。”
“柳树湾那儿现在是啥样子?”
“地平整了,也补栽上了树,前多年砍伐的洋槐树,现在没牛羊蹂躏遭塌,发的旺得很,树和稍子罩得连路都看不见眉眼了。”
“现在有专门的护林员,不要说偷砍树了,连砍些灌木稍子烧柴火都被干涉,天旱防火季,护林员不停巡逻。
“好_好_好,这下用不了几年,我们村就罩在树林里了,我们这就成了天然氧吧,世外桃源了。”
我相信,未来不光是柳树湾,广阔的乡村都会发展成为宜居、宜旅游的世外桃源了。
任军平笔名静云,陕西铜川印台陈炉古镇立地坡村人,新区作协会员,喜欢阅读,热爱文学,在铜川大视野平台,铜川文苑平台,东塬人平台,富平人平台,山城文韵平台,一苇浮萍平台,发表四十余篇乡土乡情散文作品。
二零二一年九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