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古今】从一幅获奖篆书对联说起

黄岳州

黄岳州|浙江余姚人，1968年出生。中国美院书法系主干课程班硕士研究生，九三学社社员，慈溪市政协委员，慈溪画院副秘书长，越州书学院院长，大慈书法艺术学校校长，浙江省青年书协副秘书长兼青年书协创作委员会主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

黄岳洲篆书赏析

朱以撒/文

私下猜度，黄岳洲这件获全国第六届楹联书法展一等奖的作品（如图），倒不在于它有多少创造性或有多少新意给人感受，而是在于他的守成、守旧获得认可。这说明不创造而恪守一家一派，肖古人笔法、得古书法之神形，也是一种成就。每一位书法家都想创新，尤其是当今宽松的创作环境，一个人不安分的个性表现更为明显地通过创作反映出来。

于是，创新的愿望高涨，人人都在言创新，似乎不言创新就没有尽到书法家的责任。而另一方面，一些人又对传统书法缺乏敬畏和真诚，沉不下去，不愿在上面多下工夫，而自信有才华、有能力。有多少创造是到时候了、是在深厚的传统基础上发展的？还有不少的人认为入传统愈深愈难脱出，持这种想法，也就心安理得、浅尝辄止便大举创新了。以为即便发挥得无法无度，也比守成要强——毕竟一个人的创造热情曾经展开过。古往今来，有创造性的书法家毕竟很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具有创新的书法家呢？由此退一步说，深入地继承却是很实在的。

此作获全国第六届楹联书法展一等奖

真要把前人某一家、某一体继承好，还真不是轻易而为的事。一个人离古人有多远，决不是时空上的几百年、几千年的距离，还有今人与古人精神感受上的距离——书法学习过程的漫长和艰难就在这里。有人认为今人在书法某个方面已经超越古人了，即便属实，还是要努力地效仿古人，不如此，何有作为？把字写得像古人也是很有成就感的，说明一个人与古人距离的长短，如果逼真、酷肖，也就更为可喜。更多的人是有非常的继承之功的，形神兼有，气韵相近，这些人走一条正路，即便最后未能成一家，亦可称善书好手。

以此来论定黄岳洲的书法，当然为时过早。此副对联也只是他阶段性的成果，以后如何发展尚需等待。现在只能就此联来言说。

这是一幅有功夫的作品。如果溯源，可看作是吴熙载门庭中人。

黄岳洲书法作品

首先，我们看到了黄岳洲在用笔上的果断利落。这件作品给人一种刀刻的质感，以笔写刀，历来就是一个问题。为了有刀刻味道，用软笔仿硬刀而行，往往就露出了刻意的痕迹。由于工具的差异，要有刀刻的美感，又不流露出做弄之姿，就有难度在内了。可以说，黄岳洲是把握得很恰当的，线条爽利痛快，呈现出一种洁净感。说明了书写的把握性特别大，一笔下去毫无犹豫，一下到位，准确落实，让人想起庖丁手下的刀片在游刃，行于所行的线路中，畅快自如，而需要停止时则及时控制。

作品中有了金石味，可以从起笔见出方峻圭角，可喜的是用笔自然、敏捷，并不为了形成方笔而过多捉弄，这使得方笔的形成并不造作用意，很自然地形成，圆中带方、方中有圆。作品的洁净感与用笔的节奏变化有很大关系，直截了当，如刀断金。尤其是长线条，以弧形运动方式，明快中夹带柔和，在延伸中使一个字产生了动感。而在线条的交接处，给人以交接紧密、丝丝入扣的恰确。功夫就是从这一两下中体现的，很熟练自如地交汇、结合，一次完成。篆书不是行草书，没有萦带，但是此作的速度并不慢，线条运行流畅通顺且合规中矩，不是功夫熟练者不能如此。

黄岳洲书法作品

从结构来看，可以用动静结合来言说。往往在一个字的组合中，有一部分如端人佩玉，而另一部分必是春花舞风，使其互相映衬、对比。譬如“维”、“时”、“泽”等字都是如此，动静互见。如果是独体字，也充满了作者的巧妙运用，上面平整，下面就使之流动，正欹、动静之别在一个字中有了鲜明对比，有静之平安，也有动之摇曳，二者协调地组合在一起。

除此，放纵与敛约也是此作结构的特色。敛约的部分写得谨慎，惜笔惜墨，小形态、短线条；而放纵部分则使线延展而修长，形态为之舒展，对比之下有抑扬美感。如“史”、“思”2个字，都是上敛约下舒放，显得生动。篆书相比于行草，是一种稳定的造型，不可能大起大落，只有留意细部的调节，使之相互对照，产生短长、轻重的差异，才能产生美感。

黄岳洲书法作品

这幅字如同印出来的——这个说法当然是批评。如果从技巧来说，就是色调单一而无层次，墨色无变则满纸乌黑，谈不上墨趣多少。当然，古人的许多篆书也是如此，写在非宣纸上，字字光、笔笔光，都是黑色，似乎篆书都必须如此才庄重端正。今日观此篆书，未尝不工，但墨气就显得死了，无鲜活变动层次可言。这样的用墨是否太流于程式了，也太简单老旧了，无法体现出墨色丰富的表现力，也无法提高自己的用墨技巧能力。再者，笔画过于齐整、平行、对称，有如一致之声律，律和而应，声永而接，有腔有调，有板有眼，很见功夫，毕竟是廊庙气多。篆书和其他书体一样，也是要写性情之真的。清人张庆盛认为“无性情之真而徒事韵语之工，则其人不可见”。写得工稳之至，而情性寡淡，是工稳之害。

黄岳洲此联让人看到了功夫的熟练老道，而情性在功夫背后，看不到一个人的情性所产生的趣味、妙处。似乎就是工匠在运作，有很娴熟的技术手段，且胸有成竹，一下笔就纳入预定规范之中，每一个字都写得有板有眼，行笔有致，结体有致，像走一条熟路，一点生分都没有——我们难以从用笔上找出多少不足，因为功夫就在这里。功夫体现了千锤百炼的过程，它是书写的第一要义。没有功夫，遑论书写。但是功夫足熟、书写轻易，也往往使立意、措笔，循老路行，流于老一套。就好像一个人说惯了套话，一张嘴就是一套，说的都没有错，都是形成套路的，可就是没有什么新鲜、变动不居的成分，甚至连一点正常的小破绽都没有。如此，也就看看过去，不会久看不厌。功夫只是一个部分，功夫之外的才情、情趣、格调、境界，不要因功夫好而被遮蔽了。

黄岳洲书法作品

这副对联曰：“维以经史为乐，时有山泽之思。”而两边的五行小字，写的是对联的历史、作用、美感。我不知道这些文字与对联内容有何关系，反而觉得原来宽敞的空间失去明快了。

(朱以撒，1953年生。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中国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书法兰亭奖评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当代著名书法评论家。)

▼黄岳洲作品入展获奖情况：

【作品入展】

全国第八届青年书法篆刻展

全国第四届篆刻展

全国第四、五届六届楹联

全国首届行书展

全国第二届扇面展

全国第二届草书展

全国名家系统工程.千人千作展

全国名家系统工程、五百人展

中国书协成立三十周年优秀会员作品展

全国中青年篆刻作品展

西泠印社一、二、三届国际书法篆刻展

西泠印社第四届篆刻艺术展

【作品获奖】

第二，三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艺术奖

全国第六届楹联书展法展金奖

西泠印社首届楹联最佳作品奖（最高奖）

浙江省第二届中青年书法作品展金奖

浙江省第四届中青年书法作品展铜奖

全国第十三届群星奖浙江展金奖

第三届全浙书法大展提名奖

第五届全浙书法大展铜奖

第六届全浙书法大展银奖

2006浙江书法大赛铜奖

首届浙江省书法教育奖

2008浙江青年书法二十家

浙风浙派书展

慈溪优秀文艺作品月季花奖最高奖、15次金奖

多次获中国教育部优秀书法辅导一等奖

全国优秀书法辅导奖

发表于《中国书法》、《书法》等专业杂志

主编出版《墨海学舟》、《演绎经典·黄岳洲书法集》、《溪上墨韵》、《上林翠色》、《潭·流云书法作业集》、《浙江省青年书法精品集》、《走进中国画城-浙江中青年实力派书法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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