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作家群]柏才坚的散文《我的教师节》

我的教师节 

今天教师节，星期五，是上班时间，也是我法定护学岗值班日。

6:50，我骑车到达学校，比一般日子要早。一大早，两名保安全副武装，头戴保安帽，身穿保安服，一人拿钢叉，一人拿钢棍。保洁师傅挥舞大扫帚，正在操场清扫垃圾，上身灰色衬衣全部湿透，紧紧粘贴在他那宽厚略有些微驼脊背上，满头大汗。学校以崭新姿态迎接全体师生，开启一天紧张忙碌的教与学各项工作。莫说夜行早，更有早行人。保安护航保驾，保洁清净环境，食堂师傅们更早在厨房忙活。我以为我到学早，谁知他们比我早到不止一步，两步...

太阳还未露脸，彩霞已染红了东方天空。学生三三两两，或是家长跟随，或是相互结伴。戴好的白色口罩，脖颈上鲜艳红领巾，特别显眼。他们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拖着拉杆书包，一路向学校走来。护学岗教师本是安排在7:30在校门口巡查，职责是保护师生安全。我作为护学岗教师，尽量提早到校，因为早到的学生提前站在了学校大门外。校门口是一条繁华马路，周围是几个大企业和多个自然湾。正值上班高峰期，车来人往，沸反盈天，喇叭声，吼叫声，嘈杂刺耳，最容易引起人们注意力分散，精神受到刺激，稍不留意或有些许懈怠，事故随时可能发生。7:10，我做好自我保护，上穿黄色防身衣，手拿黑色警棍，尽快尽早上岗，在校门口配合保安维持秩序。两名保安，长度及人之钢叉和钢棍紧握在手，尤显神威。学生、家长陆陆续续由远而近，越集越多，越聚越密。在保安和我疏通下，各归其位，井然有序。学生前后间隔保持一米距离，排成长龙，静静等候。老师或驾车，或步行，快速进入校园。测温，扫码，签到，一环紧扣一环，否则，值班干部立即友情提示。我在校门口马路边巡视，遇有学生跑到马路边戏耍，或是家长开车停在马路放孩子下车，我赶紧上前制止疏导，引领他们进入指定地点。

今天气温高，早晨太阳一露脸，就尽耍威风，好像不这样，生怕天底下的人不知道它就是那个臭八月秋老虎的“爹”。

7:30，校门打开，几百名学生在两名保安指引下，鱼贯而入，体温测量后正式进入校园。800多名学生在防疫轨道通行，足足花去半个小时。保安汗流浃背，腰酸体乏。我瞪大眼睛，睃视四周，不敢松懈，精神高度紧张，严防恐怖分子、神经失常者、形迹可疑人，靠近师生，实施突然袭击。幸喜风平浪静，平安顺利，悬到胸口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许是开学初有公安警察亲临现场，震慑了不轨分子，才有今天平安无事大好局面。

8:00，学生进至教学楼，校门关闭，家长退去，校门口恢复了平静。

8:00一8:25，早餐时间。我来不及休息，赶紧爬上三楼，这里是五六年级的教室。我要配合班主任和值日教师，遵守陪餐制度，与学生一起吃早餐。走廊上，吃早餐学生一字排开，等候值日教师盛稀饭，分早点。班主任进班监督其余学生早读，书声琅琅，银铃清脆。行政干部巡堂，手机拍照吃饭、读书视频，发送至公务群，留存归档，方便考查。工作务实，可谓抓铁有痕，踏石留印。巡查教师，谨遵校规，心无旁骛；恪尽职守，臻于至善。领导与教师双管齐下，整个学校，悦读成风，书香满园。

8:30，开始上课。我，周五上午三节空堂，接下来是无休止的工作。

空堂并非休息，“备”和“改”是主要任务，占据大部分时间，当然，这是为“教”作好准备。只有“备好课”、“批阅好作业”，教师才能在课堂上能成竹在胸，游刃有余；知己知彼，有的放矢。多花费些磨刀工夫，柴禾砍起来轻松而又量足。

办公前，我必须先打开手机。新冠肆虐，国内零星病例时有发生，防范不可掉以轻心，完成个人疫情智控无条件要天天上报。接下来，浏览校级公务Q群、教学常规Q群和高年级微信群，了解校级、中层以及年级组安排与自己息息相关事务。幸亏我年老体衰，又是平头百姓，事务较少。看看身边埋头工作的老师们，十分繁忙。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我又趁空打开几个微信群，想获得几个惊喜。家庭群收获孩子们发送来温馨的祝福。其它群里有微信好友或群发，或私发，都是祝愿我们教师节日快乐。啊，教师节，难得的一年一度教师节日！我们这些甘守清贫的普通教师，没有鲜花，没有礼物。只需一句简单祝福语，就能让我们感受到节日温暖和幸福，心里涌出一股股暖流，眼角流出一滴滴浑浊泪水。老师，不求什么金钱和地位，只求社会大众的理解和包容，只求教师节来临之前别给我们念紧箍咒，上道德课。教师首先也是人，是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

唉，赶忙打住，别情绪化了。

躺在办公桌上的数学作业高算本和长江作业本，厚厚两大摞，正张着焦虑眼光，企盼我早点翻开它们，给它划上红钩，评上等级呢。负别人也不能负了心地纯净的小学生啊。不批阅完作业，对学生昨日学得好坏，心中没底，今天数学教案怎么备写？数学课怎么进行教学？我丝毫不敢怠慢，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拿起红色中性笔，忍受如迷雾般光线。在学生作业本中寻找病症，偶然瞧着那些蝌蚪、鸡爪字体，越发迷茫。睁大眼晴，聚焦精光，挥动中性笔，或圈上圆圈，或打上小问号，或写上提醒语，或干脆推倒重来。“运用乘法运算定律进行小数乘法简便计算”对学生来说确实有一定难度。正因如此，它也是小数乘法教学中的重点。乘法结合律和分配律，学生极易混淆难辩。课堂上，老师教学上力求让学生能做到举一反三。也许我教得不够精彩，不够生动，不够到位。老师举三以求学生完成一题够呛，难度稍上一个档次，学生便束手无策。我只好静下心来，耐着性子，逐一进行详细批改。用了将近两节课时间，找出各自症结所在。并边批改边思考，下节数学课该如何引导呢？怎么讲才能让学生掌握简算方法和技巧呢？结合作业出现的各样问题，在教本中有针对性备好课，将问题和所思打包起来一并写在教本空档处。

好在领导关照，我这种超过35年教龄老教师备课只要求写出简案，省去了许多条条框框和繁文缛节，节约了大量宝贵时间。三节空堂，因作业批改和备写教案，时间所剩无几。余下一点时间只能对今天科学课和美术课的教学目标粗略了解个大概了，谁叫它们都是术科呢！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呀！按理说，是万万使不得的。勉为其难吧。

阳光体育活动，全校师生倾巢而出，经受烈日炙烤。热汗淋淋，气喘吁吁。身体得到锻炼，体能得到提升。全体师生锤炼了不屈不挠的意志，也锤炼了坚韧不拔的毅力。

12:00，放学，五六年级学生吃中餐。

由于学校食堂伙食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又减轻了家长负担，就餐人数较往年明显增多，占去学生七八成以上。12:30，吃完饭，学生管理是头等大事。安全之剑，常悬教师头顶上方。现在老师不容易，学生在学校发生任何意外，都说是学校和老师责任，而且是一告一个准。这种责任一边倒的判决不知开始于何时(二三十年前是不可能这样的)，也不知道结束在什么时候。“师道尊严”，“尊师重教”，在那些刁难学校和教师的家长心目中荡然无存，好像老师生来与他家孩子有什么仇隙一样。教育学生，老师如履薄冰，莫说“体罚”学生，就是轻言细语批评几句。有些孩子娇贵得很，若是伤了他那不得了的自尊心，产生的一切后果，统统由“肇事”老师负全责。学校领导顾全老师，只得施行保姆式教育。长此下去，下一代祖国花朵，人格和体能能否健全发展着实令人堪忧，还能否担负起振兴民族大任更值得商榷。

结束中餐的所有学生迅速进入教室，科任老师布置作业，全程监管。今天正好是我坐堂，来不及眯眼、打盹。我必须如座钟一般上足发条，拖上疲乏身体，坐在教室，看管学生完成数学作业。好在分成4人一组教学，实行的是“张齐华教学法”。老师赋予小组长多项权力，上管学习，下管纪律。小组长一朝大权在握，便可发号施令。只要号令不出格，老师便默认。我趁机假寤，缓解头昏眼花。半个小时的时间段，成绩好的学生已完成作业，将作业本递到面前，恳求老师批改。我习惯在课堂上当着学生的面批阅，及时指出问题，及时纠正错误，及时逐个辅导。这些完成作业快的学生热情高涨，爱好表现，以期求得老师褒奖。我停止假眠，尽量满足孩子们好胜心...终于结束了作业监管。

13:00开始，学生午睡。我又连轴转，接下来是管理五年级三个班学生纪律，时间长达80分钟。最难熬的时间就在这儿，时间太长，学生只有极少数能坚持下来。大部分学生睡到一定时间就醒了，再强迫他继续睡的话，那他就不情愿，很痛苦了。逼迫一个人不心甘情愿去做一件事，未免有些残忍。还有几个根本不想午睡。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光最难熬。值日教师与这些没午睡学生僵持着，干耗着。老师是想睡而不能睡，学生是不想睡而又必须去睡。学生精力旺盛，活泼好动，时不时弄出大动静，影响其他学生休息。老师对他们一劝再劝，最后严正警告。可总有几个调皮学生把老师的话当成耳旁风...

午托时间过长，头痛欲裂，昏昏欲睡，勉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搞得不好，几个不遵守纪律的学生能把课堂弄成一锅粥，一地浆糊，有你好受的！

下午课程安排特别紧凑。科学，美术，数学托管。小学教师必须是多面手，文理皆通。一会儿你扮演科学家，一会儿你又要扮演艺术家，厉害不？伟大不？一连串课程教下来，口干唇燥，昏昏沉沉，大脑一片空白。

“5+2”“双减”教学模式，正在大力推行。学校是实施新型教学主阵地，坚决贯彻上级指示精神，不打折扣，全面对接，义不容辞。晚托②在17:30之后推开，老师负责在校学生管理和服务，开设了唱歌，舞蹈，剑术，绘画...多项课程，托管学生自主选择，学校安排专职教师授课。我们承担本该家长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放学时间顺延一个多小时。天色在托管中渐渐暗了下来，老师们仍坚持在自己岗位上忘我工作。家里孩子接送怎么办？家中老人谁人照管？正值养儿育女的年轻女老师们免不了偶尔分一下心，焦虑地望着夜幕降临的窗外校园，揪着心，忍住痛...广播在长久沉默中终于开口了:“晚托②下课了，请各位老师将晚托学生整好队伍，安全送过马路！”一阵欢呼响彻校园，来自部分托管学生兴奋的尖叫，正释放着他们所有的痛快和无可奈何。

一切的一切，安全了，结束了。18:40，我骑上电动车，开足马力，比平时加快速度，行驶在熙熙攘攘的车流马路上，向20里之外的家前进。19:00，到家。多亏天气晴朗，返程顺利。至此，已是疲惫不堪！已是万家灯火！

(2021.9.10)

柏才坚，1965年1月生，黄石开发区黄金山一小数学教师，平时爱好读书、写作。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