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号作战—轻巡洋舰矢矧的最后战斗(三)
写在前面的话:本文原刊载于潮书房光人社「軽巡海戦史」全文略有删节,仅作学习交流之用,不代表译者认同其原文观点。
原作者:旧日本海军矢矧号轻巡洋舰 航海科信号兵 土屋初八
晚九时—“大和”命令将航向变更至一百八十度。敌潜艇照旧尾随在后对我舰队实施持续的跟踪。从敌方的无线电话通话内容来看,敌潜艇的数量果然如同之前情报所报告的那样,共计有三艘。舰队前进的方向上依旧是漆黑的一片。
改变航向后没一会儿工夫,在“矢矧”左前方一千米左右的距离上,只见成群的海豚仿佛受到惊吓似的开始躁动起来。据说,成群的海豚在深更半夜受到惊吓,是水下潜伏着的敌潜艇开始行动的先兆。
“命令各科、各部门、各指挥所,注意防范敌潜艇鱼雷攻击!”。
随着一声令下,各种称呼声、应答声开始不断传来。不吉的预感游走全身。然后便是持续的令人感到窒息的静寂。只有传声管中不时传来各科指挥所报告的声音—“没有异常”。
“之字运动,到点了”浜野掌航海长(注:掌航海长是辅佐航海长工作的业务骨干,通常由资深下士官担任)提醒道。
川添航海长充满魅力的操舰命令—“左—转舵”。
“左转舵十度”—操舵员用洪亮的声音应答道。“回原位—”。
在这黑暗与静寂之中,航海长一动不动的盯着磁罗经。被舰首击碎的浪涛发出巨大的声响,与主机浑厚的轰鸣声融合为一体,震撼着周身上下。每当转舵时,春天的夜风便会灌进舰桥,冷飕飕地转上一圈之后,再飘然离去。
阿贺野型轻巡洋舰在舰体中部设置了宽敞的舰载水上飞机整备甲板。
九时三十分—大概是由敌潜艇部队旗舰发出的吧,“矢矧”的电信室截获到了敌潜艇发送给己方基地司令官的长距离无线电波。是攻击?还是继续跟踪?总之电报的内容应该是在向上级提请下一步的行动指示。敌潜艇在继续跟踪的同时,感觉距离我们是越来越近了。
这时,我特攻舰队大幅度偏离了预定航线向左转向,于日向滩洋上持续南进。待抵达宫崎县都农冲海域后,旗舰“大和”这才通过一连串不断的调整,将航向由二百五十度逐步变更至二百一十度,开始慢慢的返回到原计划的航线上。
十时—旗舰“大和”再度将舰队航向变更为二百二十五度。“矢矧”踏着前卫队掀起的波浪继续前进。
十时二十分—旗舰“大和”的二式哨信仪发出了代表“紧急向右一同转向四十五度”之意的双蓝色齐动信号。紧接着又发出了代表“紧急向左一同转向四十五度”之意的双红色齐动信号。“矢矧”的舰体出现了剧烈的异常摆动。随之在舰内引发了一阵骚动。
“舰桥是怎么回事!”从机关科指挥所传来了简直可以把传声管当场震碎的怒吼声。一时之间连向机关科传达的命令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为了防备敌潜艇偷袭,正在实施紧急齐动回避运动”—舰内广播如此通报道。
底舱在这样高度紧张的状态下,面对未知的危险心中想必一定很不安吧。各科指挥所与舰桥值班传令兵之间的直通电话应答持续不断。敌潜艇距离我们更近了。各舰不断一齐实施回避运动。
与大和、矢矧一道参加了天一号作战的旧日本海军初春型驱逐舰 初霜
配置两舷的信号兵们,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各舰的动向。各舰根据每次齐动信号的指示,忽左忽右不断变换着位置。因为是紧急齐动信号,所以观察时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所谓齐动信号,就是对敌潜艇发射的鱼雷实施规避的信号。一旦把这个信号看漏了,我方舰艇之间就有发生碰撞的危险。对于各舰的信号兵而言,是绝不能留下这样的恶名的。简直就如同是手握拉火绳的主炮炮手一般,信号兵们已经进入了完全的战斗状态,处于持续的紧张之中。
晚十一时—前卫队驱逐舰“霞”探测到了敌潜艇的螺旋桨噪音。立即发出双蓝色信号指示各舰向右侧一齐转向。舰队又再次遭到了敌潜艇群的袭扰。虽然全舰队已经对于敌潜艇的偷袭做了准备,但实在是力不从心,除了被动的等待时间流逝之外别无他法。但愿在敌潜艇发动攻击之前我方驱逐舰能够率先发现敌潜对其实施深弹攻击……我在心中默默祈祷。敌人的潜艇在这里仍然还是没有向我们发动攻击。
与大和、矢矧一道参加了天一号作战的旧日本海军朝潮型驱逐舰 霞 注意该型舰后期已拆除了两座后部主炮塔中的一座。
十一时三十分—位于舰内的官兵们,此时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疲劳。原(为一)舰长为了缓解将士们的疲劳,决定采取对潜警戒第三配备,给予官兵休息的机会。舰队于日向滩海域春日的波涛之中上下起伏,继续一路向南方前进。虽说是九州南部的春天,但太平洋上的夜风却让人感受到了透彻全身的寒冷。在排气甲板附近,大概是机关炮的炮手吧,聚作一团在那里小睡。锦绣的雾岛连山也在右舷远远的地方被白色的云雾所笼罩,连半点影子都不让我们看到。
与祖国告别
被夜雾所笼罩的雾岛的群山,恐怕在不久之后就要被嫩绿的枝叶装点起来了。一想到在这雾岛连山的山背后就是我的故乡,便感觉有一股热流涌上了心头。迎着远方的春霞闭上双眼,只觉得于雾霭之中,黑发垂肩的母亲便开始用她那在山谷间回荡的声音,呼唤起我的名字来了。不断的用在山谷之间回荡的声音呼唤着我。
瞬间,一阵强烈的感动塞满了整个胸膛。应该是在这生死离别之际对于父母的思念之情吧。所谓双亲与子女之间的血肉亲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的如此深刻过,是因为思念造成的吗。可我是一名舰队的战斗员。我不断的告诫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吧。雾岛连山墨绿色的景象此时在“矢矧”右舷的远方已然全无踪影,映入我视野之中的,仅有被纯白色的云彩覆盖,连同山脚下的原野都完全被夜雾所笼罩的沉睡景象。
四月七日零时—旗舰“大和”再度命令将航向变更至二百四十度。我更换了一本全新的航海日志。舰队向右侧转舵,贴着岸边,由日向滩海域向着位于大隅半岛南端的都井岬方向继续前进。
我就此结束了在舰桥的值更。由于实施战斗闭锁的原因,上甲板以下的区域不允许随意出入。交班后我沿上甲板步行,先去了位于后甲板的厕所方便,回来的时候为了躲避拍到了上甲板上的风浪走的是飞行甲板。在烟囱和排气甲板周围,依旧保持着战备值班状态的将士们在战位旁避风的地方打着盹。
我返回了舰桥,决定在位于右舷的气象室小睡一会儿。此时在气象室内,林田、平田两位兵曹正在绘制气象云图。不久,浜野掌航海长也进来了。虽然身体的疲劳程度已经达至极限,但或许是由于高度兴奋的原因,一开始却怎么也睡不着,不过,随着身体开始逐渐暖和起来,白天积累的疲劳一拥而上,不知不觉间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为了通过狭长的水道,上级命令航海科员全体进入战斗岗位。凌晨一时五十分,我进入舰桥开始执勤,前后总共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左前方,正在接近我方水雷敷设海域”松田航海士通报道。
凌晨二时—“大和”命令将航速降至十六节。舰队驶入大隅海峡。根据旗舰“大和”发出的命令各舰将航行间距进一步缩短的指示,“冬月”和“初霜”两舰从两舷方向一口气冲了上来。两艘舰的操舰动作都非常漂亮。“矢矧”此时已将对潜警戒提升至第二配备。
“了望指挥所、注意观察敌潜艇发射的鱼雷!”原舰长高声提醒道。
“没有发现异常”了望指挥所应答道。
舰队以低速运转的状态,仿佛滑行一样行驶在大隅海峡。埋伏在两舷侧岛屿之间的敌潜艇瞄准的目标,到底是“大和”呢,还是“矢矧”呢。不管敌潜艇的目标是哪一个,现在都应该已经进入到了鱼雷发射的读秒阶段了吧。
凌晨三时—旗舰“大和”命令将航向变更为二百度,航速提升至二十节。在“矢矧”舰首的左侧,是一座接一座在海雾笼罩下的小岛。前卫队掀起的波浪凭借着势头拍击在小岛附近的暗礁上化作无数飞沫。夜光虫发出的磷光,如同天空之中的闪电映照到了海面之上,闪烁着淡淡的黄绿色的光芒,仿佛散落的宝石一样在海面上不断扩散。
与大和、矢矧一道参加了天一号作战的旧日本海军秋月型防空驱逐舰 冬月
夜光虫的磷光有利于敌潜艇对我舰队实施瞄准。代表着天然之美的磷火的光辉现在是如此的惹人厌恶,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在不安与恐怖之中,我不停向上苍祷告,盼望这妖艳的磷火的光辉能够尽可能早的淹没于水面之下。
三时三十分—舰队望着位于右后方的佐多岬,将航向再次变更为二百八十度。浜野掌航海长考虑到信号兵们的疲劳状况,决定让大家每小时轮班休息一次。交班后我与藤村兵曹两人在海图室前面的通道内酣然陷入了沉睡的梦乡。
四时五十分—来交接班的大河兵曹把我们叫了起来。此时海上已经渐渐开始迎接黎明的到来。我继续在左舷值更,记录航海日志。于昨夜零时更换的航海日志,此时已经填写了将近一半。在海上,阴云密布的天空已经逐渐开始有点放晴了。
凌晨五时—此时各舰电信室正忙于接收由基地航空队拍发的敌情报告、以及关于出动战斗机为我舰队提供空中护航掩护的联络电文。电信室不断将新接收到的电报内容报告给舰桥。“矢矧”舰桥内的氛围虽然依旧十分紧张,但在获悉我方将会派出战斗机为舰队提供空中掩护的消息后,已然充满了一种类似获救以后放下心来的气氛。
五时三十分—“矢矧”的舰内广播通报全舰官兵“友军飞机不久即将抵达舰队上空对我实施空中掩护。各部门加强敌我识别。预计六时前后抵达我舰队上空”。
很快,由舰桥值更传令兵负责掌控的直通电话的铃声开始不断作响。全部都是打来确认舰内广播内容的。其中,战斗在底舱密闭空间之中的机关科官兵们,是最为欢欣鼓舞的。电气科主管制盘的官兵也往我这里打来了电话,询问刚才广播内容的真正含意。全舰官兵都已经将希望寄托在了即将飞来为舰队提供空中掩护的我方战斗机的身上了。
舰队并没有遭受到敌潜艇的偷袭,安全的通过了大隅海峡,继续在波涛汹涌的洋上向西疾进,将位于萨摩半岛的坊之岬远远抛到了身后。汹涌的浪涛在“矢矧”舰首的撞击下,在发出巨大骇人声响的同时,激起了无数的飞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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