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独立特行一直成为你写作的魂
文/十里春风
坐在台上的蒋蓝,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你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也可以说是自在潇洒。总之,就是有一种独特的、喷薄而出的优雅。
这是我第一次见蒋蓝。他的口才很好,思路更敏捷,或者说才思更敏捷。如果不是此前查资料知道他是我的四川老乡,我实在以为他是东北人。一口地道的北方腔,似乎带点儿葛优味儿。
他的演讲主题是《如何写好精短散文》,实际上的范围早已超越了划定领域。
我们知道,蒋蓝是当代著名先锋诗人,思想随笔作家。1986年开始诗歌创作,2000年加盟古古图书工作室,同年加入 非非主义。已出版有 20几部个人著作。在继续诗歌写作的同时,“以深入黑暗中心的思想随笔开启了非非主义写作的一个重要方面”。已出版有《诗歌笔记》(诗集)、《词锋片断》(思想随笔)、《黑水晶法则》(思想随笔)、《赤脚从锋刃走过》(思想随笔)、《正在消失的词语》、《正在消失的建筑》、《正在消失的职业》、《感动香烟》(散文)、《身体传奇》(文化专著)、《鞋的风化史》、《玄学兽》、《哲学兽》等20几部个人著作。事实上远远不止这些,比如《属地笔记三部曲》、比如《动物论语》、比如他笔下的植物。
所以,当面对面聆听蒋蓝的演讲时,你会觉得更加妙趣横生,更加启迪心智。
蒋蓝的演讲当然并不是基础培训,他的演讲跳跃而灵气四溢,更是适合创作上了一定台阶之后渴望有新突破的作家。因此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所举的每一个例子都是突兀或碎片化的,但他所吐出的每一个词都充满了标新立异与灵光一闪。听众则要么充满了兴奋与新奇,要么云里雾里——关键取决于你是哪一个层次。但他的声音、语速、语调与表达,都充满神奇的诱惑,以至于现场几乎没有人打瞌睡或交头接耳。会后我和一些听众做了些简单的交流,他们的眼里都充满着钦佩,神色透着兴奋。
蒋蓝讲,散文最害怕千篇一律的格式,所以要懂得“破格”与“抽离”。写文章最害怕“废话连篇的真理”,却需要你自己的“人话”;最害怕你复述一个“千篇一律的完美过程”,却缺少哪怕“一丝的不同。”剖开事件或事物,只取一个侧面或片段,往往会令文章惊喜异常,独立特行。
蒋蓝鼓励作家对题材进行横向开掘与纵向开掘。横是广,可以广到云端,也可以广到世界的尽头,可以跨越品类与领域;纵是深,是细,可以深入每一个切面,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品类的纵深领域。当然,他说的依然是比喻与象征。他自己这十来年的写作可以说是“纵横交错”的深度实践。当然,这要得益于他的职业(编辑、记者),也要得益于阅读与思考。这些年来,光是读书笔记与“眉批”,他也写了好几十万字。
蒋蓝说,有人一开口就是“解放前、解放后、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改革开放后”这样的官方口吻,其实读者根本不想看这样的“官腔”文章。这样的时间背景,其实完全可以抽离,叙述可以从某个细节的剖面开始,在某个剖面结束或升华。
中学生写文章要尽量用成语与规范,作家写文章要尽量避开成语与规范,甚至包括结构的格式,要形成自己的文格与语系。“春天里阳光灿烂、花园里百花齐放”,每个人都会这么说,但是没有任何再写作的意义。阳光的味道是什么?阳光的特质是什么?百花你认识几种?每一种鲜花的“异质”是什么?这才是作家与他作品的价值。
每一种植物能够写几十甚至几百篇文章,每一种动物可以写几十甚至几百篇文章,而且每一篇都有独特的“质”,而且能引起读者的惊异与共鸣,这才是你厉害的地方。
蒋蓝的观点无疑让人目瞪口呆。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他不仅是这样说的,而且也是这样做的。他的“一只鸟”,也写了几百篇文章,而且篇篇脍炙人口。
这个上午无疑是渠县作家最有收获的一个上午,所有人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演讲结束,我再在网上搜了一下评论家对蒋蓝的评价:
他首先是一个拥有热情、力量的人,我相信蒋蓝的内心中拥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来应付生命中的困局,从不对他关注群体的能力产生负面影响。我每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都会感到他身体内部的力量,一种昂扬、振奋、畅通无阻的力量。他是一个具有感染力和辐射力的人。这构成了他写作的第一个前提。因为内心冷漠的人,有可能成为一个手艺出众的技术工人,但绝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的写作者。这种辐射力,即使我在千里之外,也能感觉到。 作为一名散文实验者,蒋蓝已经走出很远。
在他的散文里,找不到浮肿的浪漫主义,虚张声势的文化至上主义或者高歌猛进的英雄主义。他经常以自身的感官印象(比如视觉,或者听觉印象)作为他的写作题材,诸如他在《布老虎散文》上发表的《死亡的字型演变史》、《有关警报的发声史》等,注意采集某些令我们司空见惯却毫不在意的符号。当那些符号进入他自身的价值系统之后,其意义空间就会发生奇异的转向。
在他的题材与主题之间经常有着巨大的反差,所以当我们进入他的文本的时候,通常会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深邃莫测的迷宫。我们无法预测脚下的路会将我们引向哪里,不可能提前知道,最后的出口在哪里。他写作目的并不在于对他的感官印象进行复述,不是炫耀景情再现的技巧,而是让那些散碎的印象在经过思想的整合之后,变成他自己的武器。
在童年记忆或者日常经验的表面之下,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句子里的寒光,他的文字彻骨冰凉。他的散文与众不同,这不是因为他的生理感官系统具有某种特异功能,而要归因于他的思想向度。尽管他无法打造一把手到病除的手术刀,但已经从自己渺小的个人经验里,透视出某种深入骨髓的集体病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