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郑国入秦——白描《天下第一渠》连载之【上篇】第三章(郑国渠,世界灌溉工程遗产,两千多年的历史云烟,一条满载故事的大渠)

魏锋专访  微风读书会ID:weifeng279965337

郑国入秦
——《天下第一渠》连载之【上篇】第三章

文/白描

一个间谍,如何造就了一项伟大的水利工程?一条疲秦大计,如何成为强秦之策?”郑国渠,世界灌溉工程遗产,两千多年的历史云烟,一条满载故事的大渠——

书名:《天下第一渠》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8)第278820号

作者:白描

出版社:陕西新华出版传媒集团 太白文艺出版社

好书榜■白描创作《天下第一渠》解密世界灌溉工程遗产“郑国渠”前世今生——历时两年跋山涉水,寻踪溯源采访百人,查阅数百册史志文献

名家专栏■我的大渠——白描《天下第一渠》连载之开篇

名家专栏■天下来宾——白描《天下第一渠》连载之【上篇】第一章

名家专栏■疲秦之计——白描《天下第一渠》连载之【上篇】第二章

在我的家乡陕西泾阳县城东部,有一个广场。广场不算小,占地一百亩。广场四周栽植花草林木,间有回曲甬道,中心广场一水儿方石铺地,正中耸立着一座高高的花岗岩人物塑像:先秦装束,面部棱角分明,脚踩巨石,右臂贴身弯曲,左手捧着一册牍籍,侧首眺望前方。雕塑很有气势,这是泾阳县城一个地标性景观。

这是郑国雕像,广场叫郑国广场。

新到泾阳县城的人,从公路上远远看见雕像,会问:谁的雕像?于右任?吴宓?

他们没有看清雕像的衣着装束和相貌面目,只见是一个人物雕像,就会根据对泾阳的了解做出猜测。

不错,于右任和吴宓都是泾阳地面上走出的文化名人,在中国现代史、现代文学史上各有建树,彪炳辉耀。于右任祖籍泾阳,从雕像往北五公里多的斗口于村,就是于右任的老家。再往北快到嵯峨山下,一个叫作安吴堡的地方,就是吴宓的老家。这两位当中的任何一位,都是泾阳标志性的文化符号。

但他们没有想到,泾阳这块地面上,还行走过一位叫作郑国的人。他功垂大地,两千多年来一直被泾阳人民所怀念、所传颂。

真正了解郑国的人很少,有时我对一些读书人、知识分子、官员讲家乡的郑国渠,他们很诧异:你的家乡在陕西啊!那里是秦地,郑国渠怎么跑到你们那儿去了?他们不知道郑国是个人,把作为人的郑国和作为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原小国郑国搞混了。

郑国广场郑国塑像(成存义摄)

这让我悲哀。

历史像是漫流的河道,烟尘岁月里,河流不断改道,时间就像一把无形的巨铲,不断翻掘出新的通道,而将旧的痕迹掩埋。这些旧的痕迹有时会被掩埋得很彻底,表面上什么也不会留下,以至于让后世无从觅踪。

这让我联想到秦公大墓。就在我此趟回泾阳之前,从陕南到宝鸡,特意去凤翔参观了秦公大墓。这是我第二次去秦公大墓。20世纪80年代中期,陕西考古工作队在陕西凤翔的战国时秦国雍城一带进行考古查勘,他们推断这里应该有秦国国君墓葬。古原平坦,平野空阔,但地面上杳无踪迹。南指挥村有一位农民告诉考古工作队,他在村外取土时,发现地下有异样的土质,考古队转向此处查勘,由此才发现了一座很大的墓葬。墓葬于1976年开始发掘。1985年,在陕西作协工作的我,听说凤翔发现秦公大墓,墓中出土有玉璋、玉圭、玉琮、玉璜和玉佩等玉器,约了朋友一块儿去看。在大墓发掘现场,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比足球场还大、约有二十米深的墓葬坑,我看到了殉人的骨骸,看到了“黄肠题凑”。那由一根根四楞四正的巨大柏木组成的“黄肠题凑”可谓壮观,最大一根重达七百多公斤。《吕氏春秋》和《汉书》均记载,“黄肠题凑”在先秦是天子的丧葬规范。在对先秦古墓的发掘中,考古工作者一般会根据出土器物上的文字来断定墓葬的主人,特别是青铜器上的铭文,成为判断墓主最可靠的支撑。可这座大墓竟有二百多个盗洞,绝大部分珍贵的陪葬品早被盗取一空,墓主是谁竟很难判断。大墓开挖了十年,墓主是谁还是个谜。后来,在墓坑里发掘出整套打碎了的石磬,从碎石磬上的铭文“天子郾喜  共桓是嗣”才断定是秦景公的墓葬,墓主身份之谜才解开。

由此我还想到咸阳原上那些我经常途经的“冢疙瘩”。几十个“冢疙瘩”,人们把它们叫作“二十八星宿”,是汉代帝王陵寝的陪葬墓群。在那些“冢疙瘩”下面,埋葬着哪些大臣嫔妃?不知道。它们被荒草覆盖,有些已经被农民取土挖得只剩了半拉。漫说我们搞不清这些陪葬墓,就连那两座覆斗般并峙高耸的刘邦和吕雉的陵寝,东西两座各葬着谁,也长期争论不休。

帝王将相、王公贵胄在身后这些重要信息尚且被历史的尘烟遮蔽,何况寻常人!

郑国不过是一名水工,历史不屑于对他垂顾,史书里关于郑国的记载少得可怜,《史记》和《汉书》里,只说他是韩国水工,受命间秦,生平传略概未提及。在战国末期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中,他只是韩桓惠王手中的一枚棋子,利用一下罢了。在浩如瀚海的史典中,他仅存一名,而且是一笔带过,以至于现在提起他很多人茫然不知,也就不奇怪了。

但他活在泾阳人的心中,活在泾阳人的口中,活在泾阳的千秋历史里。

公元前250年至公元前247年之间的某一天,郑国踏上了秦国的土地。

我之所以把时间定在这约莫之间,是因为史书对郑国入秦时间无载,而现在的专家学者,言及郑国入秦,一般都定于公元前246年,因为那一年郑国渠开始动工修建。

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不对的。

我曾请教水利工程专家,像郑国渠这样一个大型水利工程,从勘查、设计、物资准备、人力调配到开工建设,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他们以现代施工水平估计,最少也需三两年。

公元前246年,秦王嬴政即位。郑国渠的修建在嬴政即位第一年,也是当年秦国国内发生的一个大事件。刚刚入秦的郑国,不会拿出一套引泾凿渠的方案,而无论是新王嬴政,还是实际掌控国家大权的相国吕不韦,也不会轻信郑国。特别是商人出身的吕不韦,对如此大的一项工程,投入与产出的账是需要周密计算的,不会贸然行事。韩国小小一名水工,甫来乍到,就让他挑起国家工程的担子,绝无可能。纵使郑国再有能耐,再有辩才,但尚不了解秦国的山川地理、秦国的农业、秦国的国情,自然也不会拿出一个像样的方案从而打动嬴政和吕不韦。

合理地推测,郑国入秦的时间要早于人们所谓的公元前246年,最晚也要在郑国渠动工前三两年。

在泾阳县城郑国广场,郑国雕像的基座上有八面浮雕,反映了郑国渠修建前后一系列事件,分别是:受命疲秦、郑国入秦、力辩百官、商讨工事、勘山踏田、率众开渠、沃野千里、一统业基。在这八面浮雕中,力辩百官、商讨工事、勘山踏田是塑像作者的创作。说是创作,是因为史无记载,这些情景均为塑像作者的想象——是想象,却有事物发展的逻辑贯穿其中。

唯一需要商榷的是,勘山踏田,似应调整到前边。

不妨让我们做出如下猜想——

郑国受命于韩桓惠王,从国都新郑出发,经由函谷关入秦。踏上秦国土地后,他不会径直前往咸阳,因为就这样去面见秦王,他手头尚无任何资本。他的本领是治水,但这仅凭口说不行,他要准备一份“见面礼”。这“见面礼”必须是他有而秦国没有的,必须对秦王一击而中。他会沿着渭水西行,到了北洛水,溯流而上,到了渭河冲积平原北部的二级阶地。沿着北部平原与山地、高原的交界地带一路向西,涉洛水、沮水、清峪、冶峪,直至仲山瓠口泾水出山的地方。也许他还经过了许多地方,包括沿渭水行走,沿泾水行走,踏勘过不少山水田畴,这都不得而知。但上述我所描画的路线,他一定是走过的。他会有几名助手随从,行囊中一定带有秦地的山川地形图,带有测绘工具,有时还要停下来测量。特别是在仲山瓠口一带,他也许会驻扎下来,这里将是他胸中那幅治水蓝图中枢纽工程的所在地,与他的事业成败攸关,他必须做到成竹在胸。

不妨让我们继续想象,面前会出现这样一幅画面——

船头,瓠口下游不远处的一个村子,是泾河出山后的第一个渡口。这一天,渡口旁边简易的小客栈来了三位客人。他们在客栈住下,客栈掌柜打量着他们,短褐芒鞋,不可能是官人,也不像生意人,便问道:“客官来自何地?”三人中年长的一位回答:“山东。”那时秦国招贤纳士,山东六国经常有人投奔秦国,入朝则为客卿,归附公族权贵则为门客。这些人里什么身份的都有,既有政客谋士,也有鸡鸣狗盗之徒,掌柜的对这三个人也不感到奇怪。但这三个人一住就不走了,他们每日晨出晚归,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登山涉水,访农人问渔樵。到后来,还专门雇了一个当地人为他们做向导。他们去得最多的地方是瓠口,有时从瓠口进山,攀缘着泾水两岸的悬崖峭壁,向上游方向走出很远。晴天,他们测量泾水的水位,在岸边的岩壁、巨石上做出标记;暴雨天气,他们不顾头顶的电闪雷鸣和脚下的洪水滔滔,也去测量,同样做出标记。他们寻找查勘山崖上那些久远岁月里河水冲刷留下的痕迹。他们把泾水汲入罐子,观察并记录罐水里的泥沙含量。他们的主要工具有四样:准、绳、规、矩。“准”是水准器。“绳”是用来测量距离、引画直线和定平,可测量地势的高低,比较地势之间高低的差别。“规”是校正圆形的用具。“矩”是曲尺,是画方形的用具,既可以定水平、测高、测深、测远,还可以画圆画方。“矩”看似结构简单,但可以据安放位置的不同,测定物体的高低远近及大小。除了这四样工具之外,他们有时还会用到“表”。“表”就是普通的竹竿或木杆,他们用“立竿见影”的办法,来确立方向、断定时刻、测定节气。他们四处奔波,不知疲倦,夜里回到客栈,那位年长者还要在木板上描绘图形(战国前的地图是绘制在木板或是绢帛上)……

不错,这就是郑国和他的助手在确定凿渠引泾前的工作情况。

他的方案最后形成,缘于他的一个最重要的发现。我们不妨把想象继续向前推进——

郑国发现,瓠口下方的焦获泽是一片很大的汪泽湿地。大泽周边本不缺水,可是田里却不长稼禾,因为全是盐碱地,只有芨芨草、茅蒿、马蔺一些低矮耐碱的植物在风中抖动。向导带他到了一个叫作雪河的地方,雪河没河,是两块台原中间的一片很大的川道,整个川道白茫茫一片,盐碱溢漫成一层,像是被白雪覆盖,雪河的地名也就由此而生。而在泾河的滩地上,郑国则有了另外一种发现:河滩地势虽低,却不见盐碱,倒是那些由于河水改道后空出的地方,由于泥沙堆积,淤出了一片又一片沃土良壤。农人们在这些土地上耕耘播种,庄稼呈现出良好的长势。在他的故乡韩国,黄河沿岸早有淤泥造田的先例,这让他茅塞顿开——从泾水引水溉田,淤田压碱,一举改变关中的土壤成分,变贫壤为沃土!

这个发现和想法让郑国兴奋不已,他不用担心说服不了秦王了。

这一趟查勘考察,没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由此可以断定,当郑国走进咸阳面见秦王的时候,他是信心满满、成竹在胸的,他手中的凿泾引水方案支撑着他的底气。

郑国渠是陕西的一个文化符号,陕西的文学艺术家对这一题材一直有着浓厚的兴趣,仅以剧作而言,多年来涉及这一题材的剧作不下五部。由中国戏剧家协会、陕西省文化厅等单位主办的“中国秦腔艺术节”,每两年一届在西安举行,在2000年的首届秦腔艺术节上,咸阳市人民剧团演出的剧目就是新编历史剧《郑国渠》,荣获艺术节剧目奖。

《郑》剧开幕,就是秦王率众臣祭天祈雨的宏大场景,其时秦国“田野枯焦,旱魔横行”。在民众高声祈祷“海龙王,降甘霖,快下透雨救万民”的呼喊声中,郑国出场,为秦王献宝:一瓶泾河水,一幅《引泾图》。看来剧作者与我的想法一致,若郑国手中无“宝”,是不会受秦王重视的。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秦王会接受郑国的主张吗?

在战国初期,秦国社会经济的发展落后于齐、楚、燕、赵、魏、韩这六个大国。其井田制瓦解、土地私有制产生和赋税改革,都比山东各国晚了很久。如鲁国“初税亩”是在公元前594年,秦国的“初租禾”是在公元前408年,落后一百八十六年。可是这时,秦国已使用铁制农具和牛耕,社会经济发展较快,这不仅加速了井田制的瓦解和土地私有制的产生,而且还引起社会秩序的变化。公元前381年秦孝公即位,重用商鞅实行变法,变法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秦国地广人稀,荒地较多,商鞅把奖励开垦荒地作为发展农业生产的重点。《史记·商君列传》记载:“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这里所说的“本”指的就是“农业”,“末”指的就是“商业”,“复其身”就是免除徭役,“收孥”则是把从事商业和不好好劳动的人和他的妻子、子女都收到官府里当奴隶。农业是秦国经济的基础,商鞅重视农业生产,使秦国出现了“家给人足”的繁荣景象。秦王嬴政当然熟悉这一切,但关中地区易发旱灾,旱灾又往往引发蝗虫灾害,兴修水利以抵御旱灾,是秦国在农业问题上的唯一出路。秦王嬴政即位时,蜀郡都江堰的水利效益已经充分显现出来,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谓之天府”。这是可供借鉴的经验,秦王嬴政当然不会熟视无睹。所以,当郑国对他提出引泾凿渠,以注填阏之水、溉泽卤之地的方案后,他不可能不动心。

春秋以前,农业灌溉一般采用“抱瓮而出灌”(《庄子·天地》),就是抱着罐子从河里或井里汲水灌溉农作物。这种原始的灌溉方式到了春秋后期才逐渐改变,在一些农业生产技术比较发达的诸侯国内,开始出现了“桔槔”的灌溉方法。

桔槔也称为“桥”,用两根直木组成,一根竖立河边或井边,一根用绳挂在竖立的直木的顶端。上有一横木,横木上一端系重物,一端系长绳挂上水桶。它是用杠杆原理来汲水,汲水时,把长绳一拉,让桶浸入井中汲水,把绳子一放,由于一端有重物,水桶就上升。这就是《庄子·天运》中所说的“引之则俯,舍之则仰”。据说,这种桔槔是“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速)如泆汤”(《庄子·天地》),一天可灌田百畦,节省了不少劳动力。然而,这种较之“抱瓮而出灌”先进了不少的灌溉方式和渠水灌溉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郑国见到秦王,很有可能说了下面一大通话:大王想秦国富强吗?我有一个良策,就是学习魏国西门豹治邺的办法。他兴修水利,引漳灌溉,魏国得以富饶。今天大秦国土辽阔,关中地势平坦,但因干旱,庄稼经常歉收,所以国势难得振兴。如果能在关中大地上修建一条引泾注洛的水利工程,使干旱土地得以灌溉,让关中变成米粮仓,秦国何愁不富?六国何愁不灭?

果不其然,秦王嬴政对郑国献出的引泾溉田的方案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事关国策,是否采纳,秦王也一定会交与大臣们商议。

郑国塑像基座的浮雕,刻有“商讨工事”的画面。我的朋友——陕西省咸阳市剧协主席、作家王俊学也曾写出《秦王与郑国》的秦腔剧本,剧中有一场《献图》,就是专门写围绕工程上马展开的一场激烈争论。剧情属于虚构,人物也有杜撰,但这一切在两千多年前那个做出历史性决断的时刻,是有可能发生的。在这里,就让剧本的描写代替我们的想象,看看面前的舞台上会发生什么。

[咸阳宫大殿,雄伟、壮观]

[大内呼:大王升殿喽!]

[秦王坐王位之上,文武大臣及郑国分列两班]

秦  王 众爱卿!

(唱)  昨日瓠口去察看,

亲眼目睹已了然。

引泾灌田怎么办?

众卿畅谈莫讳言。

李  斯 大王!

(唱)  昨日臣将瓠口看,

秦地果有好河山。

郑国入秦把策献,

大王慧眼识英贤。

河中筑起拦洪堰,

天旱自有水浇田。

五谷丰登国库满,

筹集粮草有何难?

公子龙  李斯!

(唱)  你甜言蜜语将王骗,

把郑国吹得能上天。

且莫说洪水之中难筑坝,

泾河水四季涨落多变怎浇田?

说什么粮草如山国库满,

这全是痴人说梦空喜欢。

王  翦 老侯爷!

(唱)  侯爷切勿下论断,

引泾确有千万难。

万众一心攻艰险,

自有人定能胜天。

李冰修成了都江堰,

咱就能引泾上旱塬。

在对白中还有一大番争论,郑国拿出他的《引泾灌田图》,力陈引泾凿渠的可行性,描绘出修渠溉田后的诱人前景。秦王问他工程需要多少民力、多长时日,郑国回答需五万精壮民夫。这个数字让众臣吃惊,郑国却说,这五万民夫只能去做配套工程,主体工程还需五万军工。这下众臣和秦王更是吃惊了。秦王问他:“你要五万军工何用?”郑国回答:“秦军善战,威震诸侯,冲锋陷阵,以一当十。我用五万民夫,伐柳编仓、削桩搬运、修渠平田而已,至于开山凿洞、逢川架虹、截洪筑堰,险于攻阵破城,倘有一人一地懈怠,就会功亏一篑,全局尽失。我非五万大军不行啊!”众臣又质疑、争执、发难,最终是秦王斟酌再三,一锤定音:“众卿莫要争执,引泾工程浩大而艰险,拦洪筑堰,凿洞置闸,长渠东行三百余里,经冶谷、清水、浊水、沮水,注入洛水,道道水上要架虹桥、修虹管,这些艰险工程非军工莫可啊!”随即,秦王命郑国接旨,封郑国为引泾总管,调十万民夫、十万军工,工期五年,并令王翦、公子龙两位大臣协助郑国修渠。接下来,感动万分的郑国有一大段唱词:

郑  国 大王!(感激、震惊、热泪纵横)

(唱)  郑国跪倒在咸阳金殿,

心潮澎湃泪如泉。

(背唱)韩王命我把秦间,

秦王真诚撼泰山。

他处事英明又果断,

决策只在弹指间。

雄才大略有识见,

心胸似海容百川。

这样的英主世稀罕,

叹韩王苟安偷生能几年!

大王——

有一日泾水哗哗把田灌,

千年旱塬变江南。

到那时粮足兵勇秦如猛虎把翼添,

灭六国易如铁帚扫泥丸……

在这出戏里,剧作者忽略了一个人,这便是吕不韦。嬴政初执政,吕不韦为相,封十万户,号曰文信侯,国政皆由吕不韦把持,嬴政还尊吕不韦为“仲父”,像引泾凿渠这等举国家之力兴修的巨大工程,吕不韦不会撒手不管的。事实上吕不韦一定支持工程上马,他倘若反对,秦王嬴政再积极推行也无用。

好了,请原谅我借助想象和戏文,完成了对史书断牍残简的补缺,完成了对郑国入秦若干空白的填写。现在,我们对郑国入秦应该会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对郑国更大的考验,还在后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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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描简介

白描,作家、教授、文学教育家、玉文化学者,陕西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驻院作家。曾任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玉文化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中国玉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玉雕专业委员会会长,现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协作家书画院执行院长,中国玉文化研究会佛造像专业委员会会长,兼职中国传媒大学、对外经贸大学、延安大学等高校客座教授。

在文学创作、文学评论、文学教育之外,长期从事玉文化研究和玉雕艺术评论工作,出版和发表玉文化专著《翡翠中华》《中华玉文化与中华民族精神》《中华文化的尊荣徵徽》《玉演天华》等。连续多年主编《中国玉器百花奖获奖作品集3》并担任总鉴评,多次主持全国性玉文化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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