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死鹤纪念的石碑,千年以来备受推崇,作者是谁莫衷一是
江苏镇江有三山名胜,分别是金山、焦山、北固山,其中金山名气很大,那是拜《白蛇传》里“水漫金山”的故事所赐。北固山也有动人传说,相传三国时“甘露寺刘备招亲”就发生于此。相比之下,焦山的名气似乎小得多,但如果搬出焦山碑林,在文化界的影响力却更在其余二山之上,尤其是碑林中的《瘗鹤铭》,更是引得无数文人雅士专程膜拜。
如果您对书法并不是特别热衷,那是很难想象这件石碑的地位。它被小心地安放在专门的凉亭之中,有如神物一般被供奉,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然而,那模糊不清的字迹,让一般的游客兴味索然。
其实,碑文的内容很简单,它写的是某人在壬辰年得到了一只仙鹤,十分喜爱。没料到这只仙鹤却在甲午年死去,主人没有能够实现驾鹤西归的愿望。埋葬仙鹤之后,主人还带着真情、矫情、无奈、伤感、惋惜等复杂情绪,写下了铭文,并且刻石纪念。但是石碑的残损,文字弥漫不全,历来有争议,我们以清朝张弨《瘗鹤铭辨》中的记载为准:
瘗鹤铭并序。华阳真逸撰,上皇山樵书。
鹤寿不知其纪也,壬辰岁得于华亭,甲午岁化于朱方天其未遂吾翔寥廓耶,奚奞仙鹤之遽也,乃裹以玄黄之币,藏乎兹山之下,仙家无隐我竹,故立石旌事篆铭不朽词曰:相此胎禽,浮丘着经,余欲无言,尔也何明,雷明门去鼓,华表留形,义唯髣髴,事亦微冥,尔将何之,解化厥土惟宁,后荡洪流,前固重扃,左取曹国,右割荆门爽垲,势掩华亭,爰集真侣,瘗尔作铭。
夅岳征君,丹杨外仙尉,江阴真宰。
事情就是这样一件小事,文字也谈不上华美,这通石碑的重要意义,就是它展现的书法魅力。石碑是以成熟的楷书为主,里面却还有隶书与行书的意趣。它又不同于一般的石碑,字是从右往左书写的,大小悬殊,并不规整,却流露出闲淡洒脱的风味。而且,除去高古之气,它还隐约带有魏碑的雄健,所以被人称之为“意会篆分,派兼南北”。
这样说,相信还是有很多朋友难以理解,那么我们说点实际的。“宋四家”之一的黄庭坚的大字作品雄浑磅礴,气势如虹,我们在西安碑林看到的《上苑诗》何其精彩洒脱。他就是《瘗鹤铭》的疯狂追捧者,当苏轼说大字的结构容易流于疏松时,黄庭坚就以《瘗鹤铭》反驳。《瘗鹤铭》的结字确实匠心独到,难怪也被推为楷书典范、“大字之祖”。
现代书画家张大千看到《瘗鹤铭》之后,久久难忘。他自感性格与《瘗鹤铭》中的笔墨意趣很相符,经过长期的揣摩,创作出了独特的“大千体”。可见,《瘗鹤铭》的重大影响力经久不息,它也成为了与陕西《石门铭》齐名的“碑中之王”。然而,这件惊世之作的保存是相当不易的。
因为焦山在古代是孤岛,这件作品被长期没有被发现。直到宋代时,才有人找到了摩崖石刻的残片,熙宁年间,有人在江底捞到了带有“甲子”的残石,这才将其勉强合并。北宋文华风流,在欧阳修、黄庭坚等人的推崇下,《瘗鹤铭》才逐渐风行,最终广为人知。
在北宋末年,这座石碑遭遇雷击碎成五块,坠入江底。平时不见踪迹,枯水期才显露出来。这固然是《瘗鹤铭》的不幸,但也是它的幸运,它还是被有心人做成拓片,也得以躲过了无数的战火。到了清朝时,苏州知府的陈鹏年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终于将它打捞上来,并且建亭安置。
此时的《瘗鹤铭》早已天下闻名,就因如此差点还带来了最后一次劫难。那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日寇多次上山,目的自然是为了影响力早已传遍东瀛的《瘗鹤铭》。幸好焦山上寺庙的和尚早有准备,提前转移了国宝,才让它不至于遭遇离散之苦。
如今的《瘗鹤铭》早已安然,但是它的作者到底是谁,却是千年的争议。这是因为只有作者“华阳真逸”的号,并没有名字。
最开始,黄庭坚认定《瘗鹤铭》出自王羲之的手笔,他认为也只有王羲之才能写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书法。另外,王羲之的妻子就是镇江人,这也增加了可能性。但是,《瘗鹤铭》的书法风格与王羲之相差很大,这个说法的支持者并不多。
后来,又有人认为是唐朝王瓒所刻。这是因为宋人张邦基说他看到《瘗鹤铭》石刻时,旁边还有王瓒的一首小诗,字画很像《瘗鹤铭》。然而这个说法也比较牵强,更多人认为在唐朝之前,《瘗鹤铭》就已经存在了。
随后,又有人提出皮日休、顾况之说,但主流还是认为作者是南梁的陶弘景。陶弘景这个人是一个奇人,小珏有机会将专门聊聊他。他是当时道教领袖,这与《瘗鹤铭》中流露出道教思想十分吻合。另外,陶弘景自号“华阳隐居”,虽与“华阳真逸”有所区别,但可见其中的联系。更为重要的是,陶弘景本身就多才多艺,活动范围也是镇江附近,可能性自然最大。然而,作者到底是谁,也许是个永久的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