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恐惧

古人胆小。

东晋时,桓玄、殷仲堪和顾恺之聚在一起摆龙门阵,每人说一件自认为最危险的事情。桓玄首先说:“矛头淅米剑为炊。”殷仲堪接着说:“百岁老翁攀枯枝。”顾恺之则说:“井上辘轳卧婴儿。”这时有人说了一句:“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一只眼睛失明的殷仲堪听后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这太可怕了!”

“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当然是危险的,但和开车玩手机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前者最坏的后果无非是人和马都掉到池子里,而开车玩手机所酿的惨祸远不止此,我听到的一起是:司机和他老婆以及即将出生的孩子都死了。但是鲜血仍然无法阻挡我们对手机的生死相依。这是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胆大”吧?

英国学者保罗·威利斯到了中国有个发现:“工人们可以没有漂亮衣服、可以没有钱、可以失业,但是,就是不能没有智能手机。智能手机让人们觉得现代、城市化、乐观和拥有未来。在智能手机的世界里,人们可以和世界相连、可以和青年文化相连、可以和流行音乐相连、可以和商品相连。互联网在全世界都很重要,但是好似对中国人尤其重要。“

他还说:”互联网和智能手机是西方发明的,但是在中国找到了最大的市场,在这里,农民和打工者都在使用智能手机和互联网,成了身份认同的一部分。我坐地铁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在看手机。如果是在英国,你还可以看到有人在读报,有人在聊天,也有人看手机,但是在中国,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手机。从一定意义上说,互联网不再只是交流的手段,而是好像给了人们一种承诺,好像给经历了贫困和封闭的人们提供了一条通往未来和全球化的金光大道。”

这段话让我想到,我们对手机的迷恋可能是源于恐惧,我们害怕与时代脱节,害怕再度被封闭,也害怕寂寞。就像某些人的贪婪,也是源于恐惧。曾经穷怕了,现在有了机会,就怎么捞都觉得不够,总害怕会再度受穷。

宣科认为音乐舞蹈源于先民的恐惧感,这一论点的灵感来自他的一次亲身经历。多年前在狱中的某一个夜晚,囚禁在一间单人暗房里的他,透过小小的窗口,看见了哨兵刀尖上的寒光,心中一缕缕惊恐乐音在回响,沉重压抑恐惧令他哼出声来,他忘情地哼着,渐渐地,恐惧消失了。他突然悟出:音乐不就是产生于恐惧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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