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八）

      今天的散步，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作散步，可以称为遛街。

      我散步的时候喜欢走城外面，人少空气好干扰少，可以清清静静地随意走随意想。看自由的飞鸟，看变幻的流云，看落了叶的枯树，看干黄的草皮。眼睛胡看，思绪胡飘。很多平时想都想不起来的东西，就会趁机而入。——它们往往就成了写作的灵感。

      我经常散步，但极少遛街。这次有想去遛街的打算的，是想去看一双休闲鞋。

      平常不怎么显出，我觉得自己没有走多少路啊，猛然一留意，发现一双鞋居然被我快散散架了。

      这几天气温很低。趁着中午阳光正好正明亮的时候，我想去单位不远的李宁店和阿迪达斯店看看。

      这两家店跟单位隔个铁路。我就悠悠荡荡地边走边看街上的行人。

     就在我翻过铁路的时候，一个矮而壮的小伙儿迎面而来。个头跟曾志伟高低差不多，版型也就曾志伟。寸头，低领短棉衣敞着胸怀，袒露出暗色的保暖衬衣。

       吸引我注意到他的，是他的走路姿势。那个走路姿势好笑极了，基本代表了矮个子粗壮男人的特征：一载一载，一摇一晃。好像是肚子有点大，脚尖并向前承载不起，所以不得不拿八字步来托起。小腿基本不打弯儿，像两根粗壮的直杠子机械地一前一后交换着。

      这样走路，很霸气，很占地方。咱们平常人用两块地砖直着一条线走就可以了，他需要四块儿才行，因为他的两条腿是要踢出去一样，胳膊也是直着左右甩的。

      他这走路姿势惹得我回头看了好久。我仔细琢磨一下，发现个子低而又有点壮的人，基本都这样走路，高昂着头，眼睛只盯着五十米外的树梢，脸色庄重严肃，好像要如此才可以增长他们心中的霸气。反倒是那些个子高大魁梧的人，走路的时候还很谦逊：眼睛多平视，面色平和。

      李宁店里没有中意的，货品也不是太多。我进隔壁阿迪达斯店的时候，里面只有三四个服务员在一起闲聊。

      看我进来，她们停止了闲聊，但仍旧待在原地没有动。直到我走到鞋区，一个矮胖的姑娘跟了过来。

      她就跟在我后面四五步远，也不说话。活像一块儿会移动的瓷砖，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我在一款休闲版跟前停下来，拿下来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她。其实我想让她介绍一下，或者推荐一款。——我是真的想来买的，也不太想多转了。

      可她就那么木然地甚至凉凉地看着，——不知道是在看鞋，还是啥都没看。——反正目光是直愣愣的，空洞的。

      我徒然一下子就完全没有了想买的意思，转身便赶快走了出来。

      街上的车辆多了，行人也多了。铁路东边新修成了散步公园，拐角处的一块儿空地上，一个矮胖的中年女子在疯狂地扭摆。她穿着宽大黑裤子红色妮子上衣，头发黑而长，披着肩，一个包斜挎着，在背后也疯狂地摇摆着。

       我走过的时候，先是给吓了一大跳，以为这人神经有点不正常，因为周围都静悄悄的，也没有什么音乐啊。

       等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音乐听到有强劲的音乐。——她戴着耳机，耳机被浓密的头发盖住了。敢情她是在练广场舞，太认真太专注了。不过我猜想她可能不是领舞的，她的体型可能不会被大家认可。——我觉得自己这样想有点损，但真是这样的。

       大十字那里，是如平常日子一样的挤而堵。你朝南朝北一望，行道树内侧贴着行道车。按说双向四车道的大街也够宽的，可是给划了停车位。划了停车位不说，还是两边都划。于是，四车道变成了双车道，偶尔遇到有没素质的司机临时停车的，街道就像患了肠梗阻。——真是这样的，堵的那叫一个堵啊，实属罕见。

      我现在上下班，基本都不敢走街里头了，没办法走。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货车、电动三轮、带塑料篷的两轮电动、自行车，就那么一窝儿在双向街道上搅和着，还有那外卖小哥，冷不防地窜出来加塞，操不尽的心。

      我前天下午打车，出租车司机跟我说：“刮了蹭了咱不怕，每年一万五的强制险，保险公司和交警队都联通了，谁想胡讹人还由不了他了。”

      我现在更不敢遛街了。遛一回街，添一回堵。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