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峰山
人,只有到了山里,就能看到自己的小。简直太渺小了。——鸡峰山给你的感觉更强烈。
夏日的鸡峰山,裹着一身翠绿,安静地舒展在阳光底下。天高云淡,山远水瘦,鸟声稀疏。偶尔的几声啼鸣,忽儿就淹没在辽远的空旷之中了。一片难得的僻静安闲之处。
鸡峰山是一座本本分分的土山,黄土厚积,河石顽劣。水不大,恰能惹眼,河底石头裸露,嶙峋散列。纤细的河水仿佛是从石头缝隙里调皮地侧身挤过去的,只听得到细碎的流水声。山不高,刚好怡情,黄土层上撑起一叠厚实的绿布,山势有了柔和的波浪形起伏。山绵延着伸向远处,留下一处静谧,在入山口三四公里这里囤积起来。
有山的地方往往有河,河流绕着山走,就像姑娘的一只纤纤玉手搂住了汉子的腰。山的名字很土:鸡峰山。河的名字很美:茵香河。茵香河边上镶嵌着一片别墅区,新近开发的,听说要招商引资。
任步武先生书法艺术馆隐身在这里,让这里的幽静恬美与别墅的现代气息里增添了许多文化魅力。
任步武先生终生致力于书法,从欧体入手,精研唐楷,上追魏晋;又在李子青先生引导下,涉猎行草,魏碑,终成自己楷魏杂糅,俊美娟秀的书法艺术风格。
我这是第二次来看他的书法艺术展。上午展览馆里应该是刚刚举办了什么活动,来的人不少。所有来客之中,大概我是最做了特殊准备的:带了吃的喝的,就想整整顿顿地看。
展览馆的开放时间是9:00-12:00,14:00-18:00。值班师傅是个瘦硬和蔼的中年人,见我在看,热情地推荐说,“二楼也有,记得上去看看。”
其实他忘记了,我去年冬天来过一次。那会儿他在值班室里练字,我还跟他探讨了任步武先生补遗的《神策军碑》、《孟法师碑》、《孔子庙堂碑》、《皇甫诞碑》、《化度寺碑》、《九成宫碑》。我打心底里羡慕他的这份工作:在这样一个僻远安静的书法艺术宝库里浸泡,可以时时研读,日日临摹。未必说书法上能有多大成就,心里上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这里还没有开发,师傅中午吃的是泡面。我跟师傅说,我是专门来看这个书法艺术馆的,中午可不可以不关门,让我好好放开了看看,“我怕一天看不够!”
师傅显得很意外,又很高兴:“当然可以嘛,没一点儿问题。你随便看!”
他人瘦,跟我差不多。一热情起来,脸就使劲儿往中间撮。兴许不想打扰我,他利索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值班室听广播吃泡面。偌大的艺术馆里,我独享这份艺术美和自由安闲。
整整两层艺术馆,角角落落都做了布展。你抬头看头顶,上面也悬挂着书法作品。步步为景,处处有字。没有一点虚夸造势的意思。
我把艺术馆转了三遍,在一楼展厅面北处停留时间很长。这里是任步武先生用褚遂良《雁塔圣教序》及《倪宽赞》笔意书写唐元稹的《连昌宫词》和唐骆宾王的《帝京篇》,楷书,六条屏。任步武先生在褚遂良纤细笔画里夹杂了厚重的成份,形似而质同,避免了今人学褚遂良落于勾划失之纤弱的误区。略微厚实了的这两幅书法作品里,他把褚书笔画的复杂变化,把握都很好,肥而不腻,重而不笨,褚遂良书法的灵动和技巧依然表现得很到位。
当然,对于其中个别字或者个别笔画的处理,我还有点疑惑。比如“户”字,《九成宫》的意思太重了点儿。比如“水”字,尤其下面的勾部,也是出于《九成宫》的。“利”字“禾”字底部的钩,褚遂良是顿了笔做了个欲钩而未钩的势,给了人很多遐想。“呼”字的底钩,也不是竖笔延伸时候的顺势弯出。还有,所有的宝盖头右边钩,似乎有虞世南的味道,一律都略显圆转钩下来,而不是褚体的顿笔再钩出去。
看得出来,从欧体入手的任步武先生,即使在用褚体书写的作品里,还是没有完全褪去欧体的影子。这也是每个书法人的避免不了的问题:第一印象,总是扎根最深。不论在什么时候,总会有一星半点的流露。
对于书法欣赏,我跟读书一样,很多地方可能跟别人的着眼点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只要是你看到的,都有点价值。书法写作,临习古人法帖,说白了就是学习古人书写的动作,跟体育一样:只要动作对了,力量到位,就可以了。我们肯定不是为了一模一样,因为一模一样的目标,复印机已经替我们做到了。
直到下午,艺术馆里只有我和值班师傅俩人。他在忙他的事情,我爬在墙上看字。
看的时间越长,感悟越多,越觉得不能走了。可惜没有照相机,可惜自己没有好的摄影水平,这两幅作品真应该拍照下来,带回家好好欣赏揣摩。
直到下午,艺术馆里只有我和值班师傅俩人。他忙他的事情,我爬在墙上看
一个人的努力,可以有多少呢?任步武先生的书法作品,装了这么满满一栋楼。其实,更多的东西我们是看不到的,但能切切实实地感觉到。
任步武书法艺术馆给鸡峰山增添了一抹文化魅力,鸡峰山也让任步武先生的书法艺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立根地。有山有水,有书法,茵香水镇成了一个叫人留恋不舍的地方。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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