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的奇葩出差经历...
朋友年底要出差,有点不情愿。
我说这说明你很重要。她说那你去。
我说想去也不让我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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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从部队退役,我没再上班,所以也没有公差可以出了。不过,想当年啊……
当一个人说当年的时候,一定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老泪纵横...嗯嗯,演地有点过了,但感慨还是有些的...
我以前出差确实比较多,出去几天到几个月的情况都有,因为常常需要教员下部队去授课。我所看到的基层部队的条件,基本上都很艰苦。
一般的就不说了,大部分事情也都忘记了。就挑几次印象深刻的说一说。
一次是冬天。十几年前了,去沈阳某部队。下火车转汽车,转啊转啊找到了,天都黑了。接待的参谋把我送到招待所,一路上介绍说:“我们的招待所刚盖好,还没怎么用呢...”
到了一看果然是新楼,一点人烟没有,漆黑一片。空荡荡的走廊,脚步声传出老远,一路走,一路摸索着寻找廊灯的墙壁开关。
参谋说:“你就住一楼吧,方便,其实这三层楼就你自己住。没有第二个人了...”啊…我脑袋懵懵的接不上话,进了房间,有点冷。崭新的床,有被褥。
但是没有洗手间,也就是厕所。他把我带到走廊,说隔壁就是洗手间。我看门上写着“男”。我问:“女厕所在哪里?”他说:“没有女厕所,我们这里没有女同志,所有的厕所都是男厕。”我说:“卫生队也没有女的吗?”他说:“有,但是离这里好几里路呢,她们不过来,生病了我们过去。”我脑袋更懵了。他说:“这个楼就你自己,所以无所谓男厕女厕了。”
我当时也是年轻,一时扭转不过来观念,就对着男厕所发呆,这位参谋面对如此矫情的女同志,也很无奈,后来他说:“我有办法了,找一张纸,写上女就可以了。”这个办法好,我能接受。很快我就拥有了三层楼里唯一的专属女厕所。
厕所问题解决之后,又发现一个问题!没有窗帘!只有坦荡荡的玻璃窗户。我说:“没有窗帘。”他也往窗户方向看,说:“对呀,没有窗帘。”我惊讶地说:“怎么没有窗帘?”他比我更惊讶:“我们这里都没有窗帘啊,从来不用那个东西。”
我...我看他也挺累的,不想再添麻烦,可是我觉得我确实需要那个东西。我说:“帮我找一个,不管什么样,挂上就行啊。”他说:“不可能找到,我们都不用那个东西,从团长到战士都不用。”
为了使我放弃对那个东西的执念,他说:“放心吧,这楼里都没有人,外面也没有人,这个楼还没怎么使用,周围也都没有人... ”左一句没有人,右一句没有人...这样的思想工作不是一点用没有,听完使我,都有点想哭了...
不哭。都是革命战士,这点困难算什么...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想要那个东西...
这时候我俩都感觉交流很疲惫,围绕着那个东西讨论这么久,我想休息,他也想回去。我们就这样沉默相对。他忽然说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然后他就跑出去了。
我坐在床边,箱子没打开。四下望望,有点害怕。不知道他去哪里找窗帘了,还是干脆跑掉不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走廊脚步声响起,我迎出去一看,他回来了,而且没有空手,太好了,他抱着一...摞...报纸...回来了...
除了报纸,还有胶水。他说窗帘没有,只能糊上报纸了。没有时间多解释,我俩飞速默契地合作,一个抹胶水一个粘窗户,很快就把下半截窗户挡好了...
最后他满意地看着窗户...纸...如释重负地说:“那我就回去了,明天见。”
那一刻,我也觉得,那种东西确实有没有都行,现代社会,有报纸就足够了。
隔着时空,我由衷地感谢蔡伦先生,一晚上解决我两个大问题。
之后还有一次,是去北京,也是离市区很远的部队,也是冬天。住的很旧的招待所,暖气几乎没有热气。
接待的是个刚上班的小干部。安顿好行李,我又提出了无法回避的原始的问题:“厕所在哪里?”小干部没接茬,只见他走到窗前,说:“教员,你过来看一下。”
夜色已朦胧,我想一路颠颠簸簸拐弯抹角,这里难道会风景独好...他伸手指着窗外,说:“你看,那个小房子...”隔着迷迷蒙蒙的夜雾,加上近视眼,我看见很远的地方仿佛有个小建筑物的轮廓...他说:“那,就是厕所。”
我瞬间想哭喊着问苍天问大地...最后,还是理智地问小干部:“难道不在这个楼里吗?”“不在。”
他还是眼睛看着那个小建筑,我也努力追随他的目光,夜色更浓,距离显得更远,从俯视的角度观察地型,要出大门绕到楼后,走过小树林甬道,走过足球场,走过单杠双杠,走过草坪...那简直不是厕所,仿佛是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孤岛...
一时间空气尴尬起来。他先开口:“半夜你要是去厕所,一个人害怕的话,就去找值班的战士,他会带你去,他有手电筒...”
由于密集用脑过度,我眼前竟慢慢浮现出奇异的幻觉:趁着月色,让我们撑一支长篙,我带着你,你带着手电筒,驶过茫茫海面,天亮之前,估计能够抵达梦幻中的小岛...
半夜我没去远航,但是差点被冻死,太冷了。
之后隔了几个月,同事也从那边出差回来,问我:“他们说有个女教员可傻了,天天说冷,估计是没发现床上有电褥子...是不是你?”我说:“...啥…有电褥子?...不是我。”
最近的一次,是几年前。美丽的青岛。
不是我自己,还有我的战友小波。
不是冬天,是盛夏。
我先到达,是很破旧的老招待所。接我的是一个战士,对,你猜对了,我又问厕所在哪里。这回真有厕所,他说有女厕所,而且在楼里。
没等细问,战士飞快离开,我打量一下房间,只有两张床和被褥,连桌椅都没有。不过楼里有女厕所,我的心情还算平静。
我拿出手机跟小波联系,她说没买到票,下午晚一点才到。(这时候有手机了,前两次的时候还没有。)
然后我突然发现,心心念念的厕所,就在对门,两步之遥。一个破的关不严的门,没有男女标志。
天热,不得不开门通风。
不出五分钟我就懂了,人世间的悲哀,仅次于没有厕所的,就是厕所太遥远,仅次于厕所太遥远的,就是:离厕所太近了...
我坐在床边,对着门:自己的房门和厕所门。有人去厕所,性别男。他一扭头也看见我,有点惊讶。估计这楼里也没有女的,我猜。
厕所门别别扭扭地关上,那人再出来,又对视一眼,然后我就听见隔壁房间有说话声,大概说旁边有女的住进来。我到门口看看厕所,有个洗脸池,有两把拖布,都是破的不行。
小波终于到了,她一进门也吓了一跳,等待她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床和我。我给她介绍厕所,她爱干净,进去泼了几盆水,改善一下两个房间的空气质量。两个人作伴,我感觉比一个人好多了。
夜里,除了很闷热还有大量蚊子,我们在角落里找到了蚊香和打火机。是那种旋转的老蚊香,蚊子没熏死,人要晕了,只好灭掉。
床垫子也不怎么好,每一根弹簧的位置都很清晰,一翻身就听见相应的位置噔噔作响,我俩都尽量不翻身,怕影响对方。
夏天天亮的早,也不知道是几点,巨大的音量突然从窗户底下传来,是隐藏在草丛里小蘑菇形状的音响,军歌嘹亮气势磅礴的清晨啊...
小波说她一夜没怎么睡,她虽然比我年轻,但是睡眠没我好。我说我也没睡踏实,太热了蚊子一直叫啊叫。她说:“别谦虚,你一直打呼噜。”
洗漱时又出现了问题,一直有人在里面洗脸刷牙,性别男。小波说不行,他们一个接一个进去,咱俩咋洗漱啊,一会儿就只能强行进去占地方了。说得容易,我俩走到门口,看见有人在洗脸池稀里哗啦洗脸,性别男。还真是没有勇气喊一声:你出来,女厕时间到。
下楼溜达一圈,竟发现了新大陆,不,是新厕所。原来战士说的女厕在楼下,洗手间里有两个挨着的门上,各写着男女,有洗脸池,有镜子。比楼上的正式多了。我俩到楼下去洗漱,而且看见了...一个女人,估计是家属来队探亲的。
我洗漱快,往脸上搂两把水就完事了,小波慢。
我又溜达一圈后,看见她并没有洗脸,而是站在大门口,掐着腰,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
我说:“傻站呢干啥?”她说:“我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背后的厕所门打开,从女厕里出来一个男的,一抬头,又从男厕里出来个女的,一抬头,又从女厕出来个女的,跟大变活人似的....太闹心了。”
大bian活人...我差点笑趴下,你不闷头洗脸,老看啥镜子啊,镜子的位置也真好,正对厕所门,虽然写了男女,大家还是物尽其用不拘小节。
周六一大早,我俩躺在闷热的房间里,身似浮云,心如飞絮,眼看着气若游丝...
我腾地坐起来,英明果断地说:“这两天休息,就这么躺着咱俩就完了,出去旅旅游吧。走稍远一点,晚上不回来。”小波说好,起来就收拾包。我俩达成一致,到客运站再说,有哪趟车就上哪趟车。
一路走一路打听,到了客运站,看看大屏幕的车次,我说去临沂吧,我听战友说有大峡谷。她说行。现在带她去火星她也不会拒绝。
俩人玩得很好,我思维发散,她很迁就我,咋都行。(经过这次共患难的经历,我俩从普通战友关系升华为特别要好的朋友,是我最大的收获。)
就有一个问题,她很容易饿,我还能坚持,她就走不动了。进了饭店她说太饿了,必须多点菜,可是没吃两口,她就说吃饱了。本来说一点儿不饿的我,眼看着好几个菜,只能都吃掉。吃完没多久她又饿了,又进饭店,她又多点菜,捅鼓几下又不吃了,我只能全全代劳了...这把我撑的啊……(小波画外音:别谦虚,吃的时候没看出你半点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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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里吧嗦地竟然说了这么多...中老年妇女回忆往事真是可怕...
感谢耐心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