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江: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
文/李双江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说,西院小华她爷脑血栓,栓住了舌头,没法说话。现在从医院回家里来了,就每天那么躺在炕上,不认人,不会动。
短暂的惊讶过后, 想来也是了。老人家半年前就犯过血栓,当时栓住了腿,我拎着东西去看他时,他也就走路不协调,可还能认得我,知道我是东院的大孙子,小时候曾经偷过他的酒壶,气得他跟我爸告状;也记得我10岁那年背着他上后山,告诉他以后走不动了我就成天背着他。
现在,他是真的走不动了,我的玩笑话却难以实现。
从小到大我都爱往老头家里跑,我若是不在家里,那就是在老爷子家。小华父母都在外面打工,逢年过节回来几天,还没出正月就又走了,没了大人管,我才能放开手脚,施展我层出不穷的点子跟小伙伴玩的高兴。
直到现在我爸妈都不知道,有一年夏天小华家烟筒漏水就是我们钻炕洞给捅漏了,我头上缺的几块头发就是从他家那颗枣树上掉下来蹭的。
我上小学时,老爷子就在学校门口卖茶汤,那玩意就是一种炒过的面,放点大枣,枸杞之类的东西,拿开水一沏,整条胡同里都是香味。关键是,这吃食必须用一种特制的茶壶,大长的嘴,每次倒水老爷子都要踮起脚,嘴里还吆喝着“烫了烫了”,喝茶汤的人都佯装真的被烫到了,往后面躲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壶嘴,恐怕老爷子给少了斤两。
老爷子说,这套器具,这声吆喝,一样都不能少,这是祖上的规矩。
那时每到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我就开始咽唾沫,手里攥着我妈给的两毛钱,伸着脖子,透过低矮的院墙看着外面的爷爷。现在想想,当时他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呢,干净的白大褂,瘦削的脸上满面红光,一个人看着路人,听着匣子,透过薄暮的微光和氤氲的蒸汽,俨然一位世外高人。
给我沏茶汤时,我总会嬉皮笑脸的说,爷,给我多来点吧,等放假了我帮您上山捡柴火去!他总是跟着旁人笑呵呵的说,听见没,双江成天喝茶汤的时候就说给我捡柴火,他要长了毛比猴都精。注意啦,烫了烫了!
要说我从没跟爷爷上山也是不对的,我的确跟他去过。但是捡柴火就有点牵强了,我就是跟着老爷子上山去玩而已,欢喜了就捡两根,多半时间还是他自己在捡。等到快下山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捆好的柴火上,点上一袋烟,然后看着远方,默默的吸着。我问他,爷爷,这东西吸起来啥味呀?他说,你想知道啊,你来一口试试。我就真的过去试了试,只一口,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呛得我一顿咳嗽,眼睛都开始冒血丝。他倒好,乐的直不起腰来,最后还问我,咋样,啥味?我一副鄙夷的神情告诉他,忒辣,下回说啥也不抽了。他却笑的更欢了。
后来我问我妈,爷爷咋总吸着烟看着南边啊?我妈说,小华爸妈都在南方打工,他那是想儿子了。
老爷子那浑浊的双眼我是看不懂的。我心想着,工作非要跑那么远干嘛,这附近也有活干啊,去南方干啥。
年少的我,又如何知道生活,如何理解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后的隐忍与坚毅。
我妈说,老爷子的儿子儿媳都回来了,日日守在床前,小华一直握着老爷子的手,眼泪就那么流。
老爷子不会说话,但看着亲人们都在身旁,严严冬日里,也许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吧。
我挂了电话。老爷子撑不过这个冬天,到时候找东关那帮人吹吹喇叭,哭一通,就算完事,人埋了,以前住的屋子腾出来,老爷子一生就这么没了,没人给他写墓志铭,清明寒食一点香火,一杯浊酒,这世间再无牵挂。
酒一杯,念你青丝难抵华发,烟雨过,冷风吹,无人陪。
酒两杯,叹你一梦终又归田,一双筷,一杯酒,两行泪。
酒三杯,敬你此生从无依傍,热心肠,硬脊梁,终无悔。
我默默地点着了一根烟,半抬着头,看着今晚的月亮。
作者简介:李双江,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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