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玉我是米(上篇)
自打春雨一进门,人们就张罗着该种地了。勤劳的乡亲们早把“春雨惊春清谷天”的二十四节气歌背的滚瓜烂熟,北方有古语道:谷雨前后,栽瓜种豆。雨过天晴了,老大安顿好老伴,看到地头上排成一队推着种子和肥料的人们,头挤在一起叨咕着下一户该我了,我起早天还没亮就排队呢,太阳都上山了。寒冷且带着潮湿的空气里总裹不住因干旱而嚣张的气焰,亲哥俩看着老实巴交,平时话也很少,今天他们突然多了起来。这么多年因老人的责任田关系两家地一直挨着种。老人干不了就直接分给这哥俩每人一半。老大已经年过七十,两个儿子都在城里打工,一年到头也就秋收回来帮他一次,老伴几年前患重症脑血栓,只能坐在轮椅上数日子,家里的农活只能落到老大一个人身上。老二赶上好机会是个合同工,现还在职,每月收入3000元。老大土里刨食一辈子视土地如生命,老二虽然富裕但也惜土如金。土地边界问题毫不含糊。
问题总是你多种,我少种,你少种,我多种,就这样往返重复,年年烦。其实多和少也多打不了几个粮食,这么多年来,他们争得只是一口气,更深层次讲是争乡下人度命的土地。想起叶圣陶老人在散文《牵牛花》当中有这样一句话:泥是反复用着的,无从取得新的泥来加入,曾与铁路轨道旁种地的那个北方人商量,愿出钱向他买一点儿,他不肯。是的,我们北方人眼中的土就像南方人眼里的水,温柔多情,广袤而深邃,且惜土如命。与其说是他们因为得失勾心斗角,不如说是他们在生命的土地上种植亲情的一次幡然醒悟的奇特经历。也不知怎么的,冀北农村宽厚的土地就养出了这样一群能争好斗、憨厚朴实的灵魂。这不,今年的斗争又上演了。
阳光下混合着羊屎马粪的味道掺杂在空气里。只听见两个老男人操着粗鲁的声音叫起来。种地就在这样唇枪舌战中展开了。
农村人认老理儿,长兄如父。今年老大又发现老二去年的玉米茬子种到自己地里了,找到老二告诉他今年注意点。没想到老二铁嘴钢牙说没种多。老大走到分地时埋下的石头界线,扬起搞头刨开石头,拿起搞头杵着石头说:你自己看,你去年留的茬是不是在石头上,按理说你应该留出十公分的边垄,你的玉米不长叶子吗?不占空间吗?排队的乡亲们都闻声凑过来。老二横着眼睛,脖子暴着青筋说:我没种多,就是没种多。有办法你就使去。
雨后清新空气没能洗去潮湿寒冷的怨气,本来土壤保墒的及时雨悄然演变成一场湿毒攻入身体,甚至连对方粗声呼吸都清晰地听到 。村里德高望众的李明大叔说:种地是要留边垄,这是家家都这样做的。老二挥着手,我谁也不看,就这样种了,爱咋咋地。李明大叔听老二说的如此坚决,不做声走了。老实憨厚的老大来气了,找大队干部打地。老二也激动起来,伸手够向老大,重重打了憨实的老大一个耳光,紧跟着又是一个镐钯抡出去,老大的头上瞬时肿起大包,血顺着苍白的头发流到胡须上,老大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手还没伸出来就坐在地边上。老大瞪直了眼睛,冒起金星,摇晃地指着淌在地上的鲜血,说:我死也要死在这地界上。你有出息啦,有两骚钱翅膀硬啦,别忘了那是我卖苦力挣钱供你去念书,出去找工作的,做人要讲良心不能忘本……老大听到村里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亲哥俩,钱多了也不怕扎手,一点地还那么较真,难为老大供老二上学找工作,蛮横你就有理了?真是的。
会计郑义拿着账本来了,翻出老大应该是4.5米,老二是5.8米,郑义麻利准确量好边界,对坐在地头的老大说没错,界限准确,老二种界线上了。老大又听到老二说:我就种偏了点,你值得找大队来吗?还嫌事闹得不大,看热闹的少是不?亲哥俩怎么还不如两旁事人呢。老大其实是忍了多年了,老大说:我想今天弄个明白,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仗着你有钱就欺负老实人,我没见过世面,你就拿我土,我是土头土脑,你不土!有能耐你别跟我抢土地种。我就愿意人说我土的掉渣,我知道土才是我的命根子。土地里的垄沟多深我脸上的皱纹就多深。送走了郑义,老二低头回他地里吧嗒起了闷烟。
轰隆隆的播种机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溜烟儿跑过来,老大顺利踏实的种完地。出苗打药老大都小心呵护,看着小苗从钻出两片小叶,顶着一小坨土,老大怕它累坏了,忙伸出干瘪的手颤悠悠把土掀开,让阳光第一时间温暖到它。长达280米的垄头老大一个脚印挨着一个均匀的铺满,前一天还是嫩绿的,今天绿得深了,趁着土壤墒情小苗使劲喝水,吃肥料,猛着劲儿长。
转眼长成高过脚踝,夜里赶上一场透雨,老大睡不着觉了,盘算着幼苗定株距,天刚亮就拿起锄头着手拔掉多余的小苗和长得瘦弱病残的小苗。当老大看到小草也让春雨唤醒,烦恼一下子就来了,他开始早出晚归爬这长长的垄沟,颤抖的手也毫不留情的铲掉象征春天新绿的杂草。幼苗喝的水一天比一天多,雨水很难满足它的饥渴,老大急着接水管挖垄沟给幼苗补水。太阳也慢慢失去温和,变得热辣起来,烤得大地跟蒸笼一样,老大知道虽然补水只是缓解暂时的,再过一周不下雨它又会饥渴,眼看着老二家的玉米叶子卷成筒,老大心疼这幼苗受罪,找到老二,浇浇地吧,再不浇就旱死了,一年的收成就没指望。细心的老大总是想得那么周到,把老二的垄沟也挖好了。老二摆出了有几个臭钱就牛气冲天的架势,说要不要无所谓,不指着这一亩三分地活着。老大气急败坏,指着老二鼻子:你混蛋!你是庄稼人生的吗?你牛!那你干嘛非得跟我抢那一分一毫的地边,瞧不起土庄稼人有瘾是吧。老大把手甩到背后,勾着腰气轰轰走了,跟着一句话:也不扪心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我就是贱。
好容易熬过干旱的五月,六月按理说是连阴季节,太阳依然没有让步的意思,天空难留下半点云彩。阳光也更毒辣,晒得人睁不开眼,幼苗长到过腰高,长得越来越慢,老大蹲在地头,把自己埋进小苗里。叶片搭在老大的额头上,望着面黄肌瘦的幼苗打蔫发呆,有时半天也不动弹一下,眼瞅着该拔节地幼苗僵直在地里,一天天没有起色。嘴里忍不住叨咕着:该追肥了,老天爷快下一场透雨吧。可雨却矜持着迟迟不肯来报到。老大心想:追肥可是玉米生长最关键的环节,保证养料和水分充足供应。就像当初闹饥荒,为了让年幼的老二身体健康,老大把家里的干粮都给老二,虽然自己肚子咕咕叫,但也从不舍得吃一口,他想让老二更壮实高大。想到这里老大毅然决然动手追肥浇水。玉米明显比老二的长高一大截。老二的玉米叶子已经蔫得耷拉着头没精打采了。老大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长长叹口气,使劲儿摇摇脑袋,唉……又不好说什么。扛着锄头走了。(期待下篇)
作者简介:
梁淑艳,女,36,汉族,1980.8.30出生于遵化,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遵化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理事,诗歌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辽海散文文学社团执行社长。作品发表于《河北新农村建设》《长江丛刊》《十堰作家》《知音汇》《麒麟诗刊》《长城文苑》《绿洲诗刊》《天女木兰》等近百篇。爱好文学创作,08年起开始诗词创至今。也曾获得诗歌类奖项,09年10月作品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六十周年“妇幼保健杯”遵化市网络文学大赛优秀奖。11年1月诗歌获得遵化市诗词楹联学会“海尔杯”评优活动优秀奖。 15年江山文学网辽海散文社团举办“中国风”全国文学作品征文大赛散文组二等奖。16年7月诗词获得省文化厅《大众文艺》杂志举办群众文学大赛诗歌类三等奖。16年10月作品获得遵化市“翰墨清风 魅力遵化”大型主题文化展览纪念奖。16年11月唐山市诗词协会举办“振兴杯”古体诗词竞赛优秀奖。16年11月 作品《东湖美》、《沁园春.东湖绿道》入选湖北省武汉市城市文化形象工程《东湖绿道文化丛书》并被东湖绿道文化广场收录为媒体对外开放朗诵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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