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磊推荐」杨卫东（问剑）：新性灵主义诗学的践行者
诗 歌 净 化 心 灵
择 此处静谧
书一方清 远
新性灵主义诗学的践行者——杨卫东（问剑）
湖北诗人杨卫东（问剑）是一个具有独特意义的诗人。他高举“新性灵主义”的旗帜，是“新性灵主义”诗学最好的践行者之一。他通过对现实的真实书写，让读者回到事件的当场，感受诗歌语境的风情与魅力。他的诗歌，通过色彩纷呈的自然语象、色彩语象，更多的是生命语象，表达了他对周遭世界的反思和感悟。他的表达不同于一般诗人的表达，是因为他不限于某种特定情境的阐释，也不屈从于叙事的虚构因素，而是在与传统表达模式和叙述模式的搏斗中，把诗歌还原于“写作”，把“写作”还原于自我心灵的重构。他把现实、历史、风情仅仅作为时间的参照物，通过他精心地纠正、粉粹、打乱和重构，展示在读者面前的是一个新生而奇异的自我。我一直认为：问剑杨卫东的诗歌体现了自然的宁静与和谐。但我更看到，他的诗歌世界不那么协调，不那么统一，甚至不那么典雅。他并不借助于既定意识形态的方式，而是在现有参照物下，对那些怀旧的往事、消失的青春表现出他一贯的怀疑。他似乎想告诉所有人，诗歌其实是避开所有的纵情声色与虚幻缥缈，而要回到现实与当场，那些被神化的、整理过的绘声绘色和浪漫自虐其实与诗歌本身格格不入。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春天从夏天开始”“我们找不到人，就与剩下的花朵交谈，那些忍住没有凋谢的，终将成为最后的景色”。诗人问剑的春天“见证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悲壮”“我已厌倦了追问。身后的长河滚滚向东，泥沙沉入水底，春天从夏天开始”。在这里，杨卫东用否定的方式介入现实，通过对这个特殊“春天”的意象书写，强调了创作主体“春天”的在场性和亲历性；以诗人追问式的叙述，让叙事形成无可辩驳的事实性，由此实现其“现场书写”的内在目标。所以，他庆幸我们“还活着”“先说油菜花，你若错过那不是你的过错。我把金黄的笑献给你，献给所有错过季节的人。我们还活着”。虽然“我是一棵地米菜，长在荒芜的角落，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这并不妨碍我为春天担忧”。这就是杨卫东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以“肯定虚实相生，以简驭繁的诗性智慧”，表达了他“长久的体验，瞬间的触动，冷静而内含哲性的抒情”（龚刚语）。通过“现场”叙述的意义和价值，集中对人、人的命运和人性进行了“追问”和呈现，试图通过对个体灵魂的关切来反映整个时代的变迁。诗人杨卫东的一些简短诗句以其急迫的节奏，精心设置了日常场景，在变形、夸张的话语中彰显出反讽的力量。所以我认为：如果我们的诗歌缺少宏观视野，没有对故土或者对这个民族具有忧患意识，我们的诗歌缺少对底层人们价值的认同和关怀，缺少对周遭世界的批判精神，而一味热衷于对某一朵小花，某一个器官和某一个女人的抒情，我们有什么理由称自己写的是“诗”。因此，杨卫东的可贵之处在于：他以诗人的良知与理性保持着对现实叙述的平衡，让诗歌的意象、自然的景观与诗人的痛感保持着一种令人“明白”的对应关系。
我一直在寻找问剑杨卫东的写作轨迹，因为他的很多诗歌都是从“否定”开始的，又以一个较为亮色的结尾结束。例如：“我死在春天的怀抱里，我多么热爱这个季节，我刚刚听到春潮涌动的声音”“这些忧郁的油菜花，黄金般冷漠，白银时代的诗人，给予灵感”，这种以“否定虚构”作为文学创作的本质属性赋予了他诗歌叙述的合法性，同时也使他从原来的诗歌创作格局中挣脱出来。他的写作意义在于“真实”，仿佛我们看到了的“油菜花”和“玉兰树”，还有从“诗经里走过的少年”，其实，这种“真实”的语言叙述是他心理的真实，而不是语言表面的真实，是具有客观意义的真实。“春天呐，我永远不会放弃，回到家园更增添了几分坚定。冬天，秋天，夏天的苦日子我都不会嫌弃。如同我们身体的部分”。
总之，问剑杨卫东始终保持着态度谦逊和书写自由的温暖品质，他的诗不被现实所激怒，不被所谓“现代”和“先锋”所毒化，也没有沉沦在“小抒情、伪崇高”的个人情趣中。他用一种平和与自然的态度书写这个时代，或者批评这个时代。在他的“现场”书写中，不做油滑或者世故的表演，也没有在这个有些浑浊的诗坛里随波逐流。正如龚刚教授（论剑）所言：“新性灵主义强调厚学深悟而天机自达，且注入了现代人的主体性意识和现代诗学理念”。而杨卫东诗歌语言的流变正是对龚刚教授言说的最好证明，同时也证明了“新性灵主义”的理念，是文学品质、人文素养和诗歌底蕴的三者统一。“新性灵主义”最反对的是书写表达中的撒谎和矫情，换句话说，就是文学创作中的伪善。由此可见，诗人杨卫东（问剑）在他的“现场”写作当中，全身心致力于将表象在知觉中进行有序地统一、并赋予诗歌语言以多种功能和价值，也使诗人的“自我”在不断亲近真实的过程中，依旧保留着认知这个世界的距离感。
——李磊（花剑）推荐
李磊（七剑诗群之花剑），系广东某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教授。曾就读于华中师范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美国堪萨斯大学等。系广东省大学英语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2019），教育部优秀博士论文评审专家（2020），湖北作家协会会员（1990）等。曾在《诗刋》等30等报刋发表诗歌及译作500余首。曾获《飞天》“大学生诗苑”诗歌奖（1985）等。出版英汉对译诗2部。停笔20年后重返诗坛。2019年，与澳门大学龚刚教授共同主编出版《七剑诗选》。2020年，还共同主编出版诗集《新性灵主义诗选》（暨南大学出版社）。2020年，出版中外文学评论集《内心的独白》（光明日报出版社）。
我们活着（组诗）
文/杨卫东（问剑，湖北）
1.春天从夏天开始
我们找不到人，就与剩下的花朵交谈
那些忍住没有凋谢的
终将成为最后的景色。活着的一切
见证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悲壮
感恩是此刻的唯一想法。感恩季节
在原地等我，感恩那些赴汤蹈火的牺牲
他们让寒冷退去，感恩平凡人的坚守
感恩我的祖国。此刻
我已厌倦了追问。身后的长河滚滚向东
泥沙沉入水底，春天从夏天开始
阳光扑面而来，风穿过林中的青草
像穿过我远去的岁月
我依然站在善良的桥上张望
那些饱满的菜籽即将分娩
池中游动自由的鱼儿，夕阳
在天边无声无息，像熟睡孩子的脸
2.我们活着
先说油菜花，你若错过
那不是你的过错。我把金黄的笑献给你
献给所有错过季节的人。我们
还活着。来自上帝的祝福
从圣地回来的春哥，从喜玛拉雅边疆
回来的山哥，蜇伏内陆的的华哥和我
我们都活着。活着就好，我们再尽一杯
为宜昌，为武汉
为中国。也为我们身边的人
他们的草莓好长时间没人看管
草莓的心都红了，还没有等到蓝色的
手指。还有渔船
我第三次来时，它们还孤独在河岸
油菜花兀自黄着，像人的眼泪
一万年才会感受，这种无家可归的痛
我们还活着。死去的人已死去
我只能记住他们，还在每次举杯时
掉下眼泪
3.我为春天担忧
我是一棵地米菜，长在荒芜的角落
我在雪地里忍受寒冷
像想说出的人被迫把话憋在肚子里
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并不妨碍我为春天担忧
其实，我们到处都是
在春天来临时你举目望去
我们都头顶白色的灯盏，身穿
绿色的紧身服。像大地的仆人
我们是仆人
这并不妨碍我们为春天担忧
我们想要说出倒春寒的苦
他们不让。他们还把剪刀
放在我们面前
说再有与春天不一样的声音
就割断我们的喉咙。我们到处都是
为了你能看见真相，我满含热泪
当做整个春天的面写下两个字：
明白
我其实真的不明白。我是一棵地米菜
我死在春天的怀抱里
我多么热爱这个季节，我刚刚听到
春潮涌动的声音。我尚未出生的孩子
当他睁开眼睛，就看见
我在大地上枯萎的样子
4.这些忧郁的油菜花
这些冰冷的黄金。忧郁的油菜花
它们和往年一样相约开放
它们不去迎合人们的心情，金灿灿地
统治这个黄昏，告诉每个人
时序已是三月，天地做好了该做的一切
它们黄金般冰冷地看着人间
我曾经写过油菜花黄，这是一件平凡的事
它们为什么黄，黄过之后无声谢去
整个过程像人的一生。我现在想
看见它们开放或谢去
除了眼中有泪，心里有光，我们
还应该说点什么，哪怕你不让我说
哪怕惊蜇的雷声未响
大地照样万物复苏。我听见鸟语和蛙鼓
那是生命的合唱，有谁
能够封住它们的歌唱
这些忧郁的油菜花，黄金般冷漠
白银时代的诗人，给予灵感
5.一棵玉兰树的花期和它寂寞的时光
它始终绿着，像一个人的秉性
风来了弯弯腰，雪来了低低头
它始终绿着
玉兰树随处可见。我窗外的这棵
我情有独钟。我们交换彼此的秘密
当花期到来，我们同时点亮灯盏
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
那些诗人眼中为物的一切
我们物我两忘，如同一个哲学命题
之后，是长久的寂寞
周围的时光虚无般紧锁
无非是寒冷，炎热和凋零
对于一棵树或者一个人
这些都是常见的症状。现代的症状
多种多样，远离是其中高贵的一种
有些人或树木退居竹林
他们打铁喝酒或不合时宜。有些去了
扬州，写一手乱石铺街的毛笔字
玉兰树啊，我们哪都不去
你在我的院落一年一树花开
我在我的诗行里请你入坐主席
6.在马羊洲上寻找诗经中的关关
几千年不绝于耳
人们听见了，又随风飘散
那种天真比深刻更深
让我们谈论两只鸟
一只此岸，一只彼岸
春天的河水流淌岁月和相思
诗经中走过的少年
走不出来诗经的田垄
他总在桑葚边驻足
给我亭子或桐油油过的时光
我在水湄濯足
还用鸭黄的枝柯为你编一个故事
在马羊洲我迎面见到
纯朴和乡愁。关关之声来自天外
四月河水般清澈
7.我在春天的尾巴上擂鼓
江水因为人
而平静。我在春天的尾巴上擂鼓
喊沿岸的树木草虫一起绿吧
江水因为人
而平静。从前它们意气风发
轻舟满载诗人的乡愁和忧思和其它
我为一棵花椒树
和一棵刚刚谢尽白色花瓣的李子树
而哭泣。它们躲在这世界的角落
像我，和我的明天
你那么宽厚的河水和四月
麦子已经准备好了芒和果实
我擂鼓，如同
用自己
敲打编钟的宫或者是商
8.这是4月4日上午10点的宜昌
我在家准备网课的内容
给侄女留下清明节的作业。我走到
小区入口处，刷健康码
量体温。这是2020年4月4日
上午10点的宜昌
此刻，汽笛长鸣，三分钟
三千里那么长
我把准确的时间写进诗行
是想学学食指，他记录的是
几十年前的北京
我记录的是几十年后的宜昌
他身后是无边的红色海洋
旗帜和口号
我身边的行人和车辆
静静的。像我眼角的泪珠
我从东门出来后进入菜巿场的东门
刷卡，量体温。志愿者的小女孩
对我笑了，我觉得街道温柔了许多
新修的理发店陈设摆放都不一样
我买了一块豆腐，两棵青菜
深圳横路菜市场是我诗歌的常客
这是4月4日上午10点的宜昌
整个中国此刻都在哭泣
我是其中普通的一个。我站在路边
笛声一响我的泪就流下来
9.所以我自在
无欲则刚。没什么折断我
无求品高。没什么击退我
我只是梨花或者遍地的油菜
没有谁逼我说任何违心的话
这就够了。我一生中投过多少弃权票
我面对春天多少有些羞涩
度过这个特殊的人生段落
我有可能重新选择
春天呐，我永远不会放弃
回到家园更增添了几分坚定
冬天，秋天，夏天的苦日子我都
不会嫌弃。如同我们身体的部分
我只是会常常思考，谁给了我幸福的
时光，谁让我们经受不幸
谁回答我，你们明白吗
杨卫东（七剑诗群之问剑），湖北人，湖北宜昌夷陵中学高级英语教师。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过《亲情，友情，爱情》《独白与对话》等个人诗集。是新性灵主义诗派的发起人之一，《七剑诗选》（七人合著）在热销中，《新性灵主义诗选》（七人合著）即将出版。主张日常词汇在陌生的语境生成诗意，诗歌贴近生活，尤其推崇微叙事在诗歌创作中的应用，反对空洞的，自言自语的和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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