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31 说说同桌的孟夫子

孟夫子,爱国先生也。我在锦州读两年成年大专进修班的同桌。

这人吧,回想起来的印象,用一句话可以表达。

人的相貌如果忘记了,那一脸的佛笑,绝对忘不掉。

都说相为心生。这孟夫子,大概是佛化成人的吧?

不能说孟夫子的笑,是绝对的佛笑。

读书的时候,他的笑,佛笑的后面,好些时候,却有点小九九与小鬼鬼。

孟夫子喜欢开玩笑,时不时的作弄一下人。

特别是同室的班长老尹,小组长老袁,喜欢唱几句拿腔拿调京剧,讲板眼的天津老马。

我们同一个小组,九个男生,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因身体原因,中途退学了。

另外一个女生,是位部队转业的大姐,组里有名气,班里有名气,学校也有名气。这人吧,就像是活着的女雷锋。

孟夫子,是我们组上与班上的活跃人物。除了一面的佛笑,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我发现孟夫子,可以开遍全小组人的玩笑,甚至是全班人的玩笑。

只一人,他从来不同她开玩笑。这人,就是我们组的全国三八红旗手,部队护士出来,又到了铁道部医院,工作特别认真,为人特别热情我们组的这位大姐!

大姐,是我们班大家都十分尊敬,都愿意打交道的大姐。

孟夫子与我同桌。

开始吧,我的心里有个疙瘩。

他是北京人大地方人,我们是外地小地方人。

他一口的京腔,就好像我进了北京城,哪怕打个的士,听了的士司机的北京话,也觉得他占着语言优势的“上甘岭”高地,每个话题,都在下风。

读书时,那是八十年代初。

我也算在全国各地跑的多的啦,也算见了些世面的。

我一直觉得有三个大城市,是比较欺生的。

一个是北京,一个是上海,一个是广州。

因此,我对北京人,总是带着些许的防范之心,担心被他们小瞧了。

后来,发现这孟夫子吧,年纪比我大了不少,可内心里总装着个“小顽童”,跳皮得很!

这个孟夫子,是这样的人。什么活动,什么事,他都会,都可以道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个时候,我经常有意识的背一些古诗词与古文名篇。

有天,我在背《滕王阁序》中的几句。

孟夫子说,你知道《滕王阁序》中的每一句都有出自有典吗?

我们中学学语文,根本就没有《滕王阁序》,《滕王阁序》都是靠自学。加上没开历史地理课,又是书荒年代,哪里知道那么多。根本就不知道,其中每一句都出自有典。

孟夫子家学很严,父亲是个文化人,他很小就读过背过《滕王阁序》。父亲同他讲过《滕王阁》句子中的典出何处。

孟夫子也同我讲了一些《滕王阁序》中的几句典故,比如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等。

还有好多其他古文名篇中的其他词句,孟夫子都能说出出处。

这在八十年代初,又是我们这个年纪中的人,很少见的。

我与同宿舍的小叶,时常的练习毛笔字。

小叶的字,比我写得好。

常说,如果写字写的是手腕痛,方法就对了。

孟夫子的钢笔字,按照我们喜欢写点字的人看,肯定不是上好的字,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体,没什么讲究的随手体。

让人想不到的是他有一手好的毛笔字。他的隶书写得非常地道,一看就是写碑贴练出来的。

喜欢书法的人都知道,能写一手隶书与篆书的人,中锋用笔与其他用笔的问题已经解决得很好了。

用我们湖南话说,这个孟夫子呀,真的是有打不现形!

孟夫子喜欢往我们宿舍跑,不厌其烦的教我们下围棋。

经常同我与小叶下让子棋。

孟夫子下棋时,教我们棋礼与棋理。

告诉我们下棋,要把白棋送给比自己棋力高的人。

如果,不知谁的棋力高,那也自己先拿黑棋,以示谦虚。

如果,两棋力相当,或者是比赛,那就猜先。

猜先,不用说话。一方抓的把棋,另一方放一枚棋,或者两枚棋,表示对方手中棋的单数或双数。如果猜中,猜中的人行黑走棋。猜不中,让对方执黑行棋。

另外,下棋执黑先行,如果先是占角,应当把棋子下到对方的两个角上,好让对方比较好观棋与下棋,这是行棋的礼仪。

还说,下围棋最好不要把第一手黑棋下在天元,这样下,有看不起对方,甚至是鄙视对方的意思。

说到围棋的棋理,好多的围棋术语与谚语,都是从孟夫子那里学来的。

比如,金角银边草肚皮;立一拆二;立二拆三;中间开花十五目;凡尖无恶手;盘角曲四,劫尽棋亡;棋从断处生;棋高在中腹等等。

那个时期,围棋的书不多。孟夫子成了我们不服都不行的老师。

只自中日围棋擂台赛开始,中国的围棋热才真正开始。

我与孟夫子下棋,他让我九个子。

按照让子棋规定,这九个子,必须放在棋盘的星位。

可孟夫子说,九个子随便你放什么位置。

我以为,随便我放什么位置,孟夫子肯定赢不了我。

结果,与孟夫子下棋,他这里点一下,那里点一下。我根本看不出他的用意。很难走不出先手,结果是必败无疑。

我们宿舍有位眉山车辆厂来的老张,棋力与孟夫子相当。

他们两下棋,各有胜负。

老张下棋不悔,孟夫子下了棋,还喜欢复盘,研究棋的各种变化。

他的棋如果被杀,他会回头说,这里本来是有棋的,只是自己下的不对。

孟夫子的口琴吹得好。有一回我们组代表班上表演节目,口琴齐奏,拿了个一等奖。

十个男同学,十把口琴,吹的是《工人阶级有力量》《我们走在大路上》《我们都是神枪手》。

那个时期的男生,十个有九个会吹口琴。

孟夫子是个站在树枝尖尖,必须叫唤的那只鸟。

如果他在班上离开了几小时,或者半天,肯定会被许多同学问起,这孟夫子跑哪里去了?

不像有的同学,在班上是个沉塘鱼,离开个两三天,肯定没什么人问起。

与孟夫子同学了两年,与他同桌了两年。也许,孟夫子自己不觉得什么。可我知道,整个班上,甚至整个学校的学员,当时让我真正从学识与见识上佩服的,只有孟夫子一个人。

我的人生道路上,同学同事及朋友,在学识与见识上,于我有压倒性优势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下放农村时的刘兄,一个是在扳道房的南兄,最后一个就是孟夫子了。

好多的人,是永生忘不掉的。见与不见,都在心中。

2021年2月21日星期日陈村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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