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哥哥给我们找回个城里嫂子

〓 第 1489 期  〓

文|冰糖  编辑|王成海

记得那年冬天,哥哥从城里捎来了信儿,说是要领对象来家里了,这可把父亲母亲激动得够呛,父亲一激动,哮喘病也好了一大半。

母亲想好好布置一下家,但对于我们这个家徒四壁的家庭来讲,实在是无钱添置什么了,一间房子半间炕,再带一间小堂屋,最大的亮点可能就是刷了红油漆的两个大红柜子了,柜子里最好的东西就是一瓶浓缩橙汁、一桶麦乳精,和几斤红糖,另一个柜子里有母亲的花布包裹,包裹里整整齐齐叠着几块崭新被子面,那还是我出嫁的大姐从交流大会上买给母亲的,母亲一直都没舍得用,说是等哥哥结婚的时候用,大姐夫还经常调侃说:“被面上都是一些鸟啊凤啊的,太土气了,你老人家快自己用了吧。”母亲却不以为然,没事的时候还经常拿出来欣赏半天。

现在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动我们姐几个,赶紧好好的收拾收拾屋子,于是,二姐找来了一些旧的报纸,把房子的顶棚糊了一下,三姐从舅舅家借来了半袋子白涂料,把屋子墙面粉刷了一下,剩下的就是拆洗被单子、炕单子、擦玻璃,甚至把院子扫得都一尘不染,可是最让母亲发愁的就是炕屋(卧室)门上的那块玻璃,被钻进家喝水的大花牛给顶碎了,怎么办?舅舅给送来了一块玻璃,太大,邻居家的三蛋哥拿来了一块,又太小,唉!这可愁坏了母亲,平时也就那么地了,可是,这回还不得让人家亲家笑话死?聪明机灵的三姐总是能想出办法,她找来了一块干净的透明塑料布,用剪子剪了个正好,边上用图钉那么一摁,嘿嘿!妥妥的!二表姐在旁边打趣的说:“乍一看还以为是玻璃,碰下头还不疼,哈哈哈……”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母亲就起来熬茶、煮肉、炸油糕,并早早的催着,让大表哥套好了牛车,又怕这寒冬腊月冻坏了新媳妇儿,母亲从柜子底下掏出了家里最厚的被褥,放在牛车上,再三叮嘱表哥说:“一定要让人家钻在被窝里啊,可别冻坏了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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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领营子里的孩子们顶着风雪爬上了敖包山顶瞭望……

远远的看见火车一声长鸣进站了,不一会牛车缓缓的下山了,我带领着小伙伴们撒腿就跑回家汇报情况,“来啦,来啦,来啦!”

全家人都出来迎接,呵!不愧是城里人儿呀!窈窕淑女,满头的大波浪卷儿,红色的金丝绒上衣,黑色的裤子,还穿了一双紫色的高筒靴子,羡慕死人啦,人家张口就是标准普通话,“不能喝凉水,凉水里有细菌。”看见我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凉水,未来的嫂子细声细语的对我说,我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心里还想:细菌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呢,我咋没看见呢?看到我这种情况,哥哥感觉挺没面子的,在旁边咬牙切齿的狠狠地斜愣了我一眼。

我们营子里的人满口乡音,人家有时候都听不懂的,还得哥哥给做翻译,那几天营子里的孩子们也都细声细语地说起了普通话:凉水里有细菌……你真讨厌……哈哈哈……

看了我们的家境,她和她母亲话语特别的少,或许是失望,也许是后悔吧?哥哥倒是一个劲的给打圆场,说是家里兄弟姊妹太多啦,父亲由于劳累过度又患上了哮喘病,为了供他上学家里花光了所有的钱……

我们全家人都在讨好着她和她的母亲,甚至吃饭的时候,母亲把我们姐妹几个都轰到院子里,生怕由于我们的存在,让人家反悔!

她们临走的时候,母亲再次在牛车上铺好了被褥,让人家钻进被窝里,又帮着掖好了被角,牛车走动的时候,她的母亲大声的对母亲说:“亲家,这门亲我们认了,不图别的,就图你们的儿子好,你们这家人好。”母亲一激动追上去,把家里仅有的六十元钱塞给了她未来的儿媳妇儿,还说这里的天太冷了,下次来的时候买件厚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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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听说嫂子回去哭了很久很久,同事们都说她找的对象家里太穷了,大姑子、小姑子一大堆,将来还肯定会受气的。哥哥知道后,直接去她家和她的父母摊牌了:我家就这样的条件,父母为了供我上学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真的再拿不出一分钱了,如果你怕跟着我怕受了委屈那就只能分手了……

嫂子的父亲听了哥哥的一番话,直接竖起来大拇指,“好孩子!这个女婿我认了!”

能有一个在城里的哥嫂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父亲和母亲更是逢人便说:“我儿子在城里上班,学医的,给我娶回来一个当护士的儿媳妇儿,这回得个病啥的,不愁找不到人了……”我们姐妹几个也时不时地进城里去住上几天,嫂子不高兴的时候就给我们甩脸子、噘嘴巴,还把彩色电视剧关掉不让我们看,我们也不甘示弱,我们姐仨联合起来和她对抗,我们兵分几路,有幕后指使者,有出谋划策者,还有冲在一线的直接对抗者,我们的口号是“团结一致,作战到底”,看架势我们基本是拉开了破釜沉舟的作战序幕,最后哥哥把大姐搬来了,作为他的救兵,在他们两的调解之下,我们和嫂子才终于谈和了,但对于我们,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我们回到家就被母亲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啊!边骂边拿着笤帚疙瘩挨个的揍了我们,她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媳妇儿,我要待她如同亲闺女,即使她有错,我也不会和你们站在一条线的(因为我们人多力量大)。后来听说嫂子回到了娘家也被她的母亲训斥了一通,她的母亲告诉她要把小姑子当亲妹子看,用心去换心。渐渐地,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磨合,我们和嫂子的关系真的是如同亲姐妹儿了,有时候我们和她闹,和她耍赖,甚至嫂子把她刚买来的新衣服,只要我们喜欢都给我们穿了,营子里的人个个都特别羡慕我们。

我们这些小姑子对嫂子那更是亲,洗衣服的,做饭的,收拾家的……嫂子总是笑呵呵的说:“再有几个小姑子我也不嫌多。”母亲和嫂子的关系那就别提了,嫂子一口一个妈,叫的母亲心里美滋滋的,父亲去世和两个姐姐出嫁以后,嫂子更加关心母亲和我了,母亲也着实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家里逢年过节宰一只羊,母亲便给她扛去大半只,侄女和侄儿的相继出生更是给这个家增添了无比的快乐,亲孙子,命根子,母亲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们的身上,忘记了生活带给她的种种压力,只要逢年过节,嫂子总是接我和母亲去她家里过,里里外外给我们换一身新衣服。

如今,嫂子老啦!到了所谓的老嫂子顶母的年龄了……

回忆起来,那时候可真好啊,每到过年,母亲盘腿坐在炕上给我们糊着纸灯笼,哥哥和邻居们在桌前推杯换盏,二姐和嫂子在厨房里颠勺炒菜,二表姐和三姐吃完饭后品尝着牛粪烧土豆,舅妈倚着门嘘寒问暖,我带领着营子里的娃们在院子里放肆的笑着,我和他们在奔跑中挥霍着童年。每年过年大家都玩着年度纸牌搏斗游戏,她们玩的“三打一”,抓“王八”,这是那个时候最流行的纸牌游戏了,那个游戏规则对于今天的我仍旧就是个迷,那个时候我们就这么简简单单快乐着,或许就是今天的岁月静好吧,但那个时候我也很困惑,为什么我想吃苹果我妈就说我长的像苹果?哥哥让我们握着窜天猴许个愿,我的愿望总是能让我不仅长的像苹果,而且也能天天吃上苹果,那个时候我满脑子就想一个问题,母亲今年的年货究竟藏在了哪里呢?是不是还在去年挂在房梁上的水兜子里呢?三姐踩着凳子,我踩着三姐能不能够得着呢?

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穿越的机会,我愿倾尽所有,回到那记忆里的家,守在母亲拉风箱的灶台旁边,闻一闻那记忆里的香气,尝一尝那熟悉的味道,贴一贴母亲那温暖的脸,而今,虽然我们回不去了,但要珍惜今天与亲人每一次美好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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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师玉洁,笔名:冰糖,汉族,乌兰察布商都县人,现居赤峰市克什克腾旗,文学爱好者,曾在《内蒙商报》《红山晚报》《集通报》《百柳》发表过作品,主办过集通铁路大板工务段创办的《沙海心炫》报刊。愿用一颗感恩的心对人对己,以一种快乐的心态笑对人生,希望在快乐自己的同时也能快乐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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