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误用附子”医案四则 – 经方派
(一)癃闭发热医案
李某,男,80岁,昆明人。2015年4月1日诊。小便不出伴高热1天。
患者为80岁老年病人,本为笔者门诊老病人。半个月前因痛风发作足踝疼痛,到本市一草医处包草药治疗,后病情减轻,一天前(3月31日晚上)因足踝仍有轻度肿痛,微感恶寒到门诊求治。当晚本来最初打算是求治于笔者,但老人来门诊时,见笔者门诊病人太多,排队困难,故临时起意,改找门诊另一病人量稍微少一些的某医求治。
某医为病人诊断后,开方一首以治。患者当晚即服某医药方,孰料服药后,半夜开始发烧、头痛、身痛,高烧达39.3℃,早有前列腺增生,故出现小便点滴难解。患者儿子为中医爱好者,知医通医,凌晨5点煎煮绿豆80g、葛根50g予乃父灌服,服后体温在清晨一度退至38℃,但到上午,热势又起,至39.5℃左右,小便已点滴不出,膀胱膨隆,发烧,逐渐烦躁,神志昏糊。
患者儿子中午给笔者发短信及微信,又打来电话求助,其短信解释说:“汪医生,我很渴望得到您的帮助,昨晚我与母亲承您药方,服下舒服。但家父自作主张找了其他医生,服后口干烦躁,现在小便解不出,乏力,我想添加您的微信,看一下舌象,和昨晚某医生开的方子,给一些指导。我凌晨用绿豆80g、葛根50g服四次,约400ml,体温降到38度左右,后又升到39度以上。早上我又买了些通草煎服,但仍小便解不出。”
见病家危急,笔者当即回电话向病家询问病情。家属微信发来患者面部照片与舌苔照片,见患者双目紧闭,神情衰惫,舌质红,舌体大,光红无苔,满舌裂纹。脉象方面,患者儿子诊脉电话报告“脉洪大”。
因患者是笔者老病人,对其平日的舌苔脉象十分熟悉,其脉象一般弦滑有力,舌象平素多为舌质淡白、舌体胖大、苔白厚腻。过去给患者看病,多辨证为阳虚夹寒湿,常用温阳化湿法起效。而此时舌象忽然现舌质红、光红无苔、裂纹满舌的伤阴征象,亦令笔者惊讶不已。
急看家属发来的头晚某医所开药方照片,见其乃用桂枝加附子汤加熟地、当归、党参、麻黄、细辛等,其中黑附片用至30g,熟地、党参亦各用至30g。看此方后,笔者立知问题所在。患者平素确为阳虚,但夹痰湿较重,故过去笔者虽然也给患者用附子,但一分滋腻也不敢用。附子纯为一团烈火,走而不守,亦像一匹烈马,某医附子用30g,又用大剂量熟地、当归助长湿邪,湿邪羁绊,附子火性被困,郁而化生火毒,火邪伤及气阴,烦躁昏糊,小便不出。遂电话向患者儿子口授一方。
辨证:湿热内生,火毒内闭,气阴两伤。
治法:清气透热,辛凉宣通,养阴生津。
处方:白虎加人参汤合桑菊饮加减。
方药如下:
生石膏60g,知母15g,苡仁20g,生晒参6g,桑叶8g,菊花8g,桔梗8g,连翘6g,杏仁8g,甘草5g,薄荷6g,芦根8g。一付,水煎服,一日一付。
当天中午,家属为患者急煎中药,下午连服两次,热势渐退,小便点滴而出。傍晚又服一次,到晚上10点过,病情明显好转,体温退至正常,头痛、身痛、烦躁减轻,神志渐清。一日后,4月2日晚上来笔者门诊面诊,中药已服两付,病情减退,小便难解症状基本缓解,已无发热烦躁,伤阴舌象已消失,舌象恢复如初,舌质淡、舌体胖大、苔白腻。再以三仁汤化湿、宣畅、疏利。后家属咨询西医外科,也经笔者同意,家属带患者到医院外科行前列腺手术,以绝后患。
按:
患者确实本为阳虚,但平素痰湿较重,故舌显现舌质淡白、舌体胖大、苔白厚腻等阳虚征象,而脉象却弦滑有力。虽需要温阳,却须配伍化湿解郁之品,用药不可滋腻。某医能不惑于弦滑有力之脉,开予桂枝加附子汤方,绝非庸手。但配伍失当,错将大剂熟地、党参、当归,滋腻碍湿,阻住气机,附子温阳之力不得疏泄,又用麻黄、细辛加一把火,顿时邪火内炎,气郁、湿郁、痰郁、火郁,搅作一团,无处宣泄,煎熬津液,转现气阴两伤之象。气与湿热火郁,膀胱气机不通,则小便解不出。火郁煎熬上焦津液,则舌象转为舌质红、光红无苔、满舌裂纹之象。火扰清窍,则发热神志昏糊。
《伤寒论》云:“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故方用白虎加人参汤清热生津,桑菊饮疏利清解,以通表里内外气机。火郁得解,邪火消散,热退身凉,小便通利。配伍桑菊饮,取其辛凉透表、轻清宣通之力,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用量宜轻。
(二)畏寒医案
李某,男,55岁,云南开放大学教师,2017年8月12日诊。畏寒怕冷伴自汗、头晕、恶心2月余。
患者为大学英文教师,两个多月前的某日,乘校车前往呈贡校区上课。当日校车空调开得较低,患者在校车上吹了冷气。之后便出现畏寒怕冷,症状逐渐加重。且每日下午出现自汗、头晕、头痛、恶心、胃胀。自汗症状较重,汗出如水似洗,出汗可打湿贴身衣物及被褥。头晕、头痛亦每日发作,乃至不敢轻易出门。恶心、胃胀则影响纳食。最严重乃是畏寒怕冷,虽时值夏日,也要添加两件毛衣、一件军大衣及两条秋裤,尚手脚冰凉,每天开取暖器,坐守取暖。
曾于他医处,服“附子方”“玉屏风散”“桂枝汤”“小柴胡汤”“桂枝加附子汤”等处方,其中附子曾用数十克的较大剂量,服附子一度可缓解一两天,但稍缓而旋重。又服玉屏风散加桂枝汤,病情更重,畏寒怕冷、自汗、头晕、恶心等症反而增剧。
患者爱人乃本校同事,8月12日晚上,打电话给笔者寻求帮助,传来舌苔照片两张,见其舌前部舌红少苔,而舌中后部苔厚腻微黄。辨证考虑表郁不解、湿邪中阻、寒热错杂。治以健脾化湿、调和中焦、疏利气机。方予半夏泻心汤加减。
方药如下:
法半夏12g,干姜15g,黄芩12g,黄连6g,太子参30g,柴胡12g,白蔻12g,厚朴15g,藿香12g,炒白术15g,茯苓20g,郁金15g,泽泻20g,桂枝15g,炙甘草6g。两付,水煎服,两日一付。
患者当晚到药房抓好中药,连夜急煎,夜服一次。翌日起床,诸症减轻,头晕、恶心、胃胀等症状消失,畏寒、自汗明显减轻。一服而效,患者向家人惊叹说此方竟然如此神奇,下午打电话欣喜告知笔者。
后以小柴胡汤、荆防败毒散、平胃散等方加减,间断调治两个月,病情渐渐痊愈。
按:
患者以畏寒怕冷为主症,虽暑天亦着冬衣向火,又有自汗,汗出如洗,且又恶心、胃胀,极其容易辨证为阳虚、脾胃虚寒证。故之前所服之方均为“附子方”“玉屏风散”“桂枝汤”“桂枝加附子汤”等温阳益气之方。但温阳杂投,而畏寒证却有加重,可见附子、黄芪、桂枝诸方,非其治也。
追溯患者病因,乃两个多月前坐车吹冷气所起,当时应为表证未解,治当宣散。而因失治,邪陷于里,寒邪入里而畏寒怕冷。又误投附子、黄芪等诸多温补之品,愈加阻碍表里气机。表卫不解,而邪郁于内,化生湿热,更加困阻阳气,阳气不伸,畏寒增剧。湿困清阳,故每日下午自感头晕头痛。湿邪碍脾,脾胃失和,则见恶心。寒热错杂,湿热蒸迫,故见汗出如水。
方拟半夏泻心汤加减,调和中焦,调和寒热,调和表里,健脾化湿,疏利气机。气机流通,一服见效。方中半夏,所谓“五月半夏生”,善引阳入阴、引阴入阳,交通阴阳,为和解阴阳、表里、寒热、中焦之要药。干姜、太子参、炒白术、茯苓、炙甘草,为四君子汤加干姜,亦可说是理中汤加茯苓,以此补中健脾。加白蔻、厚朴、藿香,化湿和中理气。黄芩、黄连、干姜配伍,辛开苦降,以通解中焦湿热。柴胡、黄芩,一升一降,化入小柴胡汤方,和解表里枢机,以疏利气机。又有桂枝、茯苓、炒白术、炙甘草、泽泻,为苓桂术甘汤加泽泻,以温化利湿。诸药合用,乃化湿疏利之和法也。
临证看病,往往一见畏寒,不假思索,即投附子。但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畏寒怕冷病人却与阳虚无关,多为湿郁,误投温补,为附子所误。笔者临床,诊治过较多畏寒病人,诚然用附子而取良效者甚多,但也见过不少并不适合用附子的患者,所以必当审慎。
笔者曾遇到过一中年女性患者,畏寒怕冷四年多,四年间服附子无数,有医生为其开方,重用附子至上百克,且一服便是一年,间或症状减轻,但不久又畏寒如故,一拖四年。后路过笔者诊室,见笔者诊室门口求治者甚众,故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挂号求治。笔者为其诊脉,正色告诉她不可再服附子,反而应该用大柴胡汤之类清热泻下方。当时,患者及其家属狐疑不信,一再要求笔者也开个附子方。笔者苦口婆心加以劝说,并为她计算说,四年来你已服用附子将近一百斤,为何病情不解?患者则分辩说两年前服每付七十克附子之方,一度缓解半年,只是半年后复发,再服无效而已。其家属在侧,更露怀疑不屑之神色。病家已无最基本之信任,笔者遂知已不可为,不再劝说,疏大柴胡汤一首交予患者,最后交待患者日后不可再服附子。患者及家属口中虽应,但狐疑不信,说只要两剂,获方离去后亦未在门诊上抓药。其后鸿飞冥冥,未再复诊。患者及家属心有定见,为附子所误而不自知,不信医者之言,故不可为也。
金元名医朱丹溪有类似一案,可供参阅。《丹溪翁传》载:“天台周进士病恶寒,虽暑亦必以绵蒙其首,服附子数百,增剧。翁诊之,脉滑而数,即告曰:'此热甚而反寒也。’乃以辛凉之剂,吐痰一升许,而蒙首之绵减半;仍用防风通圣饮之,愈。周固喜甚,翁曰:'病愈后须淡食以养胃,内观以养神,则水可生,火可降;否则,附毒必发,殆不可救。’彼不能然,后告疽发背死。”患者亦被附子所误之人。
(三)二十年恶寒医案
谢某,男,52岁,云南盐津人,2018年6月17日初诊。恶寒、自汗、身痛20年。
患者二十年前夏天,因感冒后恶寒怕冷,当地中医予中药治疗,方中有鹿茸等温补类中药。服中药后,恶寒怕冷非但不缓解,反而加重,迁延不愈,再服附子等方,病情愈加严重,以致夏天也要穿毛衣、秋裤。病情持续达二十年之久,其间四处求医,在云南盐津县、昆明市各大医院及四川成都华西医院、川南地区泸州医学院附属医院间断诊治二十年,诊断不清,并无寸效。
中医中药二十年来也几乎持续不断,所服附子无数,自述可以用卡车装载,但怕冷症状从未缓解。恶寒、怕冷,虽暑月亦着厚衣,夏天也要烤取暖器,而在太阳下晒太阳,却只会越晒越冷。伴有每日自汗,常湿透内衣;又伴身痛、身软、乏力、腹泻、胃胀等症状。近日听盐津县一名中医介绍笔者,内心激动,满怀期望,遂赶来昆明找笔者求治。
刻诊见患者消瘦,神差,夏天而身着毛衣、呢子外套等厚衣,皮肤潮冷。诊其舌脉,舌淡紫,苔白厚腻微黄,脉弦滑。
辨证:湿邪郁阻化热,阳气不伸。
治法:化湿解郁清热,辛温透表。
处方:半夏泻心汤合麻杏苡甘汤加减。
方药如下:
法半夏12g,黄芩10g,黄连8g,干姜15g,炙甘草6g,太子参30g,柴胡12g,郁金15g,生白术15g,茯苓20g,生麻黄8g,杏仁12g,苡仁30g,厚朴15g,陈皮12g,藿香15g。四付,水煎服,两日一付。
因病情较重,并且已迁延二十年,故叮嘱患者暂时不要离开昆明,先吃四付中药试试看,以观后效,投石问路。
7月1日,患者复诊,诉服中药四付后,病情并无好转,依然恶寒怕冷较重。因患者病情迁延不愈,二十年来求治各大名医名院无效,自知病情十分棘手,也并未抱数付中药见效的幻想,故坚定信念,要求继续服药。
笔者诊其舌脉,仍为舌淡紫,苔白厚腻微黄,脉弦滑。虑前辨证方向不错,因为风邪湿邪困阻阳气,阳气不伸所致怕冷,苔黄为湿邪郁热。但虽有郁热,但本质非湿热,故黄连、黄芩、苡仁似过寒凉,此次摒弃不用。其怕冷,既属湿阻气郁,并非阳气虚,故干姜、太子参、白术等温补药虽然平和,但也没有必要使用,亦应摒弃。另麻黄透表力量稍强,恐疏泄太过。思虑再三,辨证大方向不变,而方药进行调整。
辨证:湿邪郁阻,阳气不伸。
治法:化湿解郁,辛温透表。
处方:荆防败毒散加减。
方药如下:
荆芥12g,防风12g,炙甘草6g,茯苓20g,川芎15g,羌活12g,独活15g,柴胡12g,前胡12g,枳壳12g,桔梗12g,藿香15g,厚朴15g,郁金15g,佩兰12g,党参15g。四付,水煎服,两日一付。
7月8日复诊,服药后恶寒顿减,怕冷症状好转大半,自汗、身痛、乏力等均好转,厚衣减半。二十年痼疾服药后忽然减退,患者激动不已。再以上方四付巩固。7月15日再诊,症状基本消失,以前方加减七付,患者带回盐津巩固治疗。一月后随访,病情未复发,后以六君子汤合藿香正气散调治痊愈。
一年后,2019年8月,患者来门诊开药调理脾胃,诉经去年服中药后,病情已痊愈,一年来只在冬天降温时需要添加一些厚衣,平素已正常着装,怕冷、自汗等症状已缓解。
按:
此证患者为温补所误,病情之长,迁延二十年之久,恶寒怕冷症状极重,暑月亦要着毛衣秋裤。病起于二十年前,因感冒后恶寒怕冷,若当时即以辛温解表,其病可痊,不至于此。但误服鹿茸,未分表里,认错病位,病本在表,却温其肾阳,所以引邪深入,表闭不解。
其后若以透邪化湿,也未必会迁延如此之久,但多数医者一见怕冷,便以附子温阳,二十年来所服附子可用车载。表闭未解,服附子非但徒劳无益,且会加重邪气内陷,纠缠不解。故恶寒、自汗、身痛长达二十年。邪气内闭,气机郁阻,气化不行,水湿内停,又会出现阳虚寒湿之象,导致医者更加迷惑,误判阳虚,附子等温补药所用不断。
初诊时,因伴有腹泻、胃胀、自汗、皮肤湿冷,苔白厚腻微黄,脉弦滑,故以调中化湿为先,先调脾胃,佐以辛散。盖邪气胶着日久,湿邪内生,先去内湿,方拟半夏泻心汤合麻杏苡甘汤加减。
四付之后,湿邪松动,虽症状不减,但患者信心坚定,配合笔者,要求继续服药。笔者考虑前方方向应该不错,但黄芩、黄连虽有干姜压制,仍然偏于寒凉,不利于邪气抽出。干姜、太子参虽补脾阳,但目前为祛邪松动之时,暂时不必使用,以免恋邪。治疗当一鼓作气,祛邪外出。虽有自汗,是为湿邪内郁,附子等温补药火毒郁阻于内,迫津外出所致,所以不可止汗,反而应当以祛邪为先。
以上考虑,因此于二诊之时,改用荆防败毒散辛温解表,宣散痼结邪气,加藿香、厚朴、郁金、佩兰理气化湿,稍加党参益气,即小剂人参败毒散之义。诸药合用,邪气松动,表卫腠理打开,自身阳气升起,二十年痼疾忽然消退。其后治以平调,健脾化湿为主,并嘱患者日后不得滥用温补,以防闭塞表腠气机,病情方可保证不再复发。
此证非阳虚,初乃表证,后邪闭表卫,故鹿茸、附子皆不可用,二十年痼疾皆因误用鹿茸、附子之故。
(四)自汗恶寒腰痛遗精医案
谢某,男,19岁,云南中医学院学生,2018年4月29日初诊。自汗、恶寒、腰痛、遗精10天。
患者为云南中医学院中西医临床专业大一学生,素体体虚,自小有遗传性高血压病史、反流性胃炎病史。高中时又有咳嗽,迁延至大学不缓解,多方诊治,肺上未发现问题。去年曾因咳嗽求治于笔者,处以四逆汤加减,服药后咳嗽缓解半年。
此次于十多天前,患者因腰痛求治于某中医,某中医处以附子剂。依患者所诉,该中医所开方中有附子、半夏、知母等,其余用药不详。服中药后,腰痛加重,并出现尿频,当时不以为意。时值倒春寒,一日在学校教学楼自习温课,站在二楼走廊上背书,寒风一吹,腰痛大作。忽感剧烈腰痛,牵扯下肢疼痛,全身冒冷汗,发热,口干,头晕,全身乏力,面色苍白。
其同班同学与班主任急送患者到昆明市中医院急诊科,翌日又转院到昆明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呈贡分院住院治疗。住院五天,诊断不清,病情无缓解,出院后仍感腰痛,乏力,头晕。且病情有加重趋势。恶寒重,手足冰冷,夜间睡觉须盖四床棉被,仍然怕冷不已,难以入睡。全身自汗、盗汗,打湿内衣、被褥。稍一吹风即发低热、干呕,体温在37℃到37.5℃之间。并出现白天清醒状态下,不自主遗精滑泄两次,自感恐惧。病情较重,难以忍受,遂于4月29日上午来我门诊处求治。
就诊时,已近立夏,旁人皆着衬衣、T恤衫,而患者怕冷较重,仍穿羽绒服。腰痛,恶寒,低热,时时干呕,自汗不止,头发、额头不时有汗水滚落。诉大便有一周未解,昨日终于解大便,但大便稀溏。查其舌脉,舌淡,苔白厚腻,脉弦滑。
辨证:风邪夹湿外感,脾胃寒湿内蕴,相火湿热妄动。
治法:化湿,解表,和中。
处方:藿朴夏苓汤合理中汤加减。
方药如下:
藿香15g,厚朴15g,法半夏12g,茯苓20g,陈皮12g,白蔻12g,滑石15g,干姜15g,太子参30g,炒白术15g,柴胡12g,黄芩10g,荆芥12g,防风12g,郁金15g,炙甘草6g。两付,水煎服,一日半一付。
患者服药两付后,5月1日晚上来我门诊复诊,病情已大为好转。诉服药仅仅一剂,昨日恶寒即减轻,已换下羽绒服,穿T恤套薄外套。自汗、盗汗止,发热退,干呕缓解,腰痛、头晕、乏力均减轻,精神好转,厚腻舌苔亦消退。再以上方加减两次,服药六付,病情痊愈,未再遗精滑泄。
按:
患者素体体虚,脾胃阳气不足,初时腰痛实为风寒所致,治宜散寒除湿。但误服附子、知母、半夏等物,知母克制附子烈性,附子燥热之性无处宣泄。附子之性犹如一匹烈马,奈何以知母寒凉之性束缚之,若体内夹湿邪,则知母助长寒湿而郁闭附子出路,一团烈火煎煮寒湿,化生湿热,封堵气液出路,激引相火湿热,时发腰痛尿频。
又因暮春之节、春寒料峭之时,独立寒风,背书温课,风寒外感,闭郁腠理,玄府不通,气液内迫,更助生湿热相火,郁而化热。风寒在表,湿热在里,两相攻击,经隧不通,腰痛大作,头晕、乏力、冷汗。住院输液数日,湿上加湿,闭上加闭,湿邪郁热更盛。湿邪内蕴,脾胃不和,故时时干呕,大便一周不解,解则稀溏。风寒夹湿束表,湿热内困于里,阳气不能外达,故恶寒重,厚褥重裘。湿热蒸迫,故低热而自汗、盗汗不止,透湿衣被。相火湿热妄动,则遗精滑泄而出。
外闭内蒸,病因明确,故治以化湿、解表、和中,以宣通风、湿、寒、热诸邪郁闭。方中以藿香、厚朴、茯苓、滑石、白蔻化湿利湿,虽有遗精滑泄,仍以滑石、茯苓导相火湿热外出,是通因通用之法。再以柴胡、黄芩、郁金配伍滑石,除相火湿热之亢。干姜、太子参、炒白术、法半夏、陈皮、炙甘草温中益气、和中化湿。荆芥、防风合藿香、柴胡解表腠风、寒、湿邪气之闭,开宣玄府气液通道。诸药合用,邪气得去,内外通彻,湿热导出,相火潜伏,故病情虽重,服药后却能快速缓解,效如桴鼓,一服而应。
作者/汪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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