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吴钩看不休——三野四大集群评弹(连载六)

写在前面的话:

孟良崮战役是华东战区敌我主力的对决之战,决战结果将促成双方军事力量对比的新一轮格局。战役开始前“国党”的战略方针进行了重大调整,对我军的全面进攻变成了有选择的区域重点进攻。其中军事重点区域放在山东,政治重点区域则认定陕北。进攻既然能称之为重点,那么用于实施战役的部队绝对是精锐。现在看47年3月初汇集于山东腹地的三个“国军”战役突击兵团。

1兵团汤恩伯部,六个整编师麇集于新安、郯城、临沂一线,先遣军74、25、83、65四支,沿临(沂)蒙公路从南向北攻击,目的地取蒙阴,此为南线。2兵团王敬久部,从冀鲁豫战区转来鲁西,辖5、72、75、85四个整编师,前头5、75、85三支组成“三叉戟”阵型,由西向东逼近泰安、大汶口,下一地点定为莱芜,称为西线。西南方向还有一家,欧震3兵团,率11、9、20、64、84、7、48七个整编师(后7、48二师调出新成立东线,由1兵团指挥),从宿迁、徐州沿津浦线北上,接管兖州、邹县后转向东面,斜刺里突击新泰。该伙前锋、中卫各一,整11师和整64师认定,大约可叫“西南方面军”。

只提及后在孟良崮圈子内外打响几支的精锐品质。74、11师,5军五大主力之三,嫡系“品牌”自不用说。南线的25、83师,属于何【何应钦】、刘【刘峙】、顾【顾祝同】三位黄埔“教习”带出的老嫡系。西北面75、85两师,则分属陈总长【陈诚】和汤司令【汤恩伯】,国民党军内早就自成一体。正西方的65师为余汉谋粤军精华,此时已算半嫡系。东边7军、48师两个,就是盛名华夏廿载的桂系军了,品牌与五大主力能有一比。敌军精锐如此用度铺张,集合于鲁中、鲁南又如此密集,目的当然是找打。我军若不应打恐怕解决不了生存问题。对付这等强度的进攻,有两个战法可用。一是移兵对敌;二是分兵诱敌。从47年4月1日开始迎战到5月13日孟良崮打响,这个时期就是我军方面移兵和分兵交错运用从而创造战机的阶段,军史上称之为泰蒙战役。

移兵无非是调动主力迎敌,这项行动大的就发生了四次。头一次就是4月1日华野主力五个纵队从淄川南下,展开于蒙阴、坦埠之间,准备待见由临蒙公路北上或由泗水东进的一路“国军”,因逃敌告密致使战事流产。第二次发生于该月底,粟大将调集了2、4、7、9四个纵队分头突击临蒙公路线上的桃圩、界碑和青驼寺,打上83师的二个旅,后因敌南缩布阵而战果不大。第三次在紧接其后的5月3日,华野主力北趋新泰,包围入城不久的整11师,却为东进的王敬久兵团逼退。第四次布置在已接近孟良崮打响的5月10日,当时桂系7、48两军从河阳出动,攻占界湖,有抄袭沂水迂回坦埠的意图。这次华野只是做番后勤粮弹准备,不及动作,74师对坦埠的“中央突破”攻击就开始了。

归于泰蒙战役的分兵行动也有三次(实际实施两次)。第一次也是47年4月1日,华野主力开进的同时,陈粟决定以2、7、8三个纵队八万人向南渗透,欲打马头、郯城和新安,拉动“国军”1兵团回救苏北,再以主力尾后跟歼。反“重点”的头一仗就选中苏北,真是了不断的粟大将情结(原来华中的那些难兄难弟都“退养”了,只能重新冠名了)!这个打法不仅因泄密事件而终止,而且与军委的战役构想思路相违。第二次就是4月20日成立了陈士榘的西进兵团指挥所,调集1、3、10纵西攻泰安,欲引莱芜的“国军”2兵团回援而造成战机。22日攻城,26日72师了断,也不见“国军”哪部响应。因为此次重点进攻的总指挥是顾祝同,他的思想是歼灭我军有生力量,不像守长沙出名的薛岳,老有一股城池情结。

二次分兵无效果,因此跟着就有了第三回。4月29日,粟电告陈兵团1纵,会合另派来之6纵组织一集群,向东折入鲁南敌后,那用意仿前,自不待言。这时,连亦感觉疑惑,他在接到5月3日华野电报后于6日复电,“目前形势,敌方要急,我方并不要急。鉴于青驼寺教训,尤不宜分兵,不但1、6两纵不宜过早分出,即7纵亦似宜暂留滨海地区一个月左右……”这个意见华野执行了但有折扣,1、7纵南下计划取消,但6纵仍留鲁南平邑。那想法大约还是需要预置一点若哪部再度南下或西进时的接应兵力(现在唤作抓手?或者踏脚?),倒非将此阵点于后来的恰到好处吹成什么鲁南早埋伏兵。

看此三次分兵的思路和行动线路,与后来的“7月分兵”样式蛮像。那回也是一个陈士榘带一个西兵团辖仨纵队奔泰安、大汶口;1纵、4纵(顶了6纵)组成什么叶陶兵团入津浦路鲁南段。最后两伙人不得已在鲁西南济宁地面取齐。联想到现今某些,将“7月分兵”失利责任全卸于其他人头上。按他说法,似乎当年仅粟一人“众人皆醉我独醒”,反对分兵。这种言谈如果不是出自心智不全者,就是典型的蒙昧行为了。如上指出,孟良崮战前(即莱蒙战役)的分兵和孟良崮战后(即“7月分兵”)的“分兵”有啥区别?不能因为仗打胜了(如攻克泰安)就闭口不谈分兵得失,也不能因为于后来决战大有贡献,就对分兵所成结果(6纵那站位)夸夸其谈(什么“敌后奇兵”或“飞兵激渡”的使劲炒)。反之,仗打败了(如济宁未下)或者劳师害众了(如叶陶突围西向),就怪罪出“分兵”招,或者指责同志均“附议”。

其实单论“分兵”,它只是一种战术,本身无所谓对、错。“对、错”所以出现,全因对战场形势及敌我条件之判断当否,因应方法如何所致。莱蒙战役中的分兵没出大问题,正是它在必要地调动敌军之后又及时收拢会集,保证了必要的歼敌主力阵容。可看大陈那西进兵团,其分合天数就十日左右,4月21日分开,5月2日即合拢。另一点就是莱蒙分兵没有几线同起同出,而是交错或者递次派遣。陈叶三个纵队西开,陈粟主体仍然在握;6、7纵队再派,西进兵团复归,主力比之偏师的重心所在始终清晰。至于此时对华野战事部署的意见,判断正确且较高明。他对华野分兵御敌的战法一直不大赞同。莱蒙战前的3月初,他就致电陈饶,提及“你们5个纵队争取休整半月以上甚为必要”。哪五个纵队?当然是指华野主力。孟良崮战前的5月4日,他电告陈粟:敌军密集不好打,忍耐待机处置甚妥。要掌握最大兵力;不要过早惊动敌人后方。因此请考虑1、6两纵是否暂缓南下为宜。如果说此电仍是商议口吻的话,那么前段所引6日回电,就基本是指示的语气了。但话又说回,如果粟不“打折”执行这些电示,怎会有后来6纵的轻取垛庄?

总括华野在孟良崮战役前的40天内(4.1-5.13)为寻找和创造战机所部署调度的四次主力移动(算上孟良崮是五次)和三次分兵出行,深深体会到作为华东军事指挥员的粟大将,为早日打破敌对山东的重点进攻确实是做到了苦心孤诣,殚精竭虑。但操持是否过度,心情是否太急,在当年上下级间就不时有人持以异议。在上述所引的5月电文中,曾多次提醒陈粟(实际就粟)。“忍耐待机处置甚妥。只要有耐心,总有歼敌机会。”“第一不要性急,第二不要分兵,只要主力在手,总有歼敌机会。”中层将领也有想法,如上面已引用过的陈兵团西进归来的总结:“在这里,也表现了指挥上的要求与部队实际调转的速度不相适应,要求急,而部队实际上赶不及。”基层官兵表达得就更直截了当,编成了顺口溜传播:陈司令的电报嗒嗒嗒,小兵的脚板啪啪啪

即便今日,刘统在其华东战争纪实一书中也传达了类似的看法:我们的缺点是在连续大捷后存在着轻敌和急躁情绪,急于求战……面对敌军的进攻,我方决心多变,4月上旬先集中,中旬又分散,下旬再集中,使部队调动多而疲劳。轻敌,我以为一将在孟良崮时期尚不至于(但打南麻、上海那几仗就明显了),但急躁肯定有。你看他指挥全军几次在那营垒密集的“国军”战阵中南下北上,东奔西走,直如入无人之境。他心情不急切,能冒这种险?总是想觑空或拉动敌人一股予分割罢。有人说,他最终寻到能剜出74师那稍纵即逝的机会,显示了粟军事能力的卓越非凡,我倒以为这是他精神世界里高度责任感和敬业心付出后的必然结果。即使此次仍打不上74师,那么早迟也会另有11师、25师、5军那种猎物入他毂中。天道酬勤嘛!综合上述各看法,我想对此期粟裕还是要有持平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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