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故事——炉灶伸出的火苗
我的老家多年前大都是烧柴火的,只有极少数人家是烧煤炭的,即使烧煤炭,也是细小的颗粒,然后通过一个风箱不停地往里灌输空气而助燃,绝非山西这里烧的大块大块的煤炭。所以,拾柴火、捆柴火、挑柴火、烧柴火、出柴灰(土话叫青灰)等小孩子力所能及的活儿贯穿了整个童年以及少年。
那个年代,每个逢集日,南山会有很多大人或肩挑着一担柴火或用毛驴拉一车柴火到平氏的街上卖钱。那时,他们集中在镇南寨外也就是我家的南面一点,就那么一担担一辆辆很有顺序的一直往南排,山里人老实,有时甚至排到四方堰那里。那时挣钱都不易,柴火也很便宜,一分钱一斤,有时稍微贵一点,一分一,一分二,就那样一厘一厘的讲价。一担柴火一百多斤,要知道他们是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担着一百多斤的柴火走上十几里地甚至十几公里路,运气好的话,能多卖个一厘钱,一百多斤也就是多卖一毛多钱,这一毛多钱就是他们中午的饭钱,一毛钱一个白馍是他们经常的选择。
柴火里面分软柴(土话叫rang柴)、硬柴和劈柴,像麦秸松毛一类的称为软柴,像胡叶以及豆秆一类的称为硬柴,像棍棒一类的或者比较粗的树干经过刀斧劈开的称为劈柴。最好烧最省事的当然是劈柴,燃着放进灶膛基本不怎么管它就好了,特别是松木一类的,木质里含有松油,耐烧而且燃烧值高,很受家庭主妇欢迎。一般在年关来临之际,家庭条件稍微好点的,都要准备一些的,以备过年家中来客人做饭菜使用。柴火当中最不好的算是麦秸了,燃烧值差,往往拽了一捆,一顿饭两顿饭就烧完了。拽麦秸也是一个苦差事,由于当初堆麦秸堆得扎实,这样可以防止下雨渗漏,但是,也许是太扎实的缘故,拽麦秸就十分费劲,拽完了,还得捆起来,捆麦秸也是一个技术活,要不然走到半路没到家怕是要散架的。出青灰也是让人不爽的,天气是好天尚好,如果遇到刮风天气,那就很遭罪,狂风从不同方向刮过来,青灰也在风中狂舞,还没走到粪坑边,青灰已被吹走一小半了,满身也是。
童年时是十分喜欢烧锅的,特别是冬天,灶火是很温暖的。那个时候特喜欢烧豆秆,一是豆秆好烧,二是豆秆上经常会有残留的豆荚,剥开,常能小有收获。把小小的黄豆小心翼翼放进炉灶的门口,一会儿就可以看到黄豆裂口,那就可以吃了。小手伸进去,捡起还有些发烫的黄豆,放进手心,用嘴轻轻吹去青灰,放进嘴里,嘎嘣脆响。在那个粮食严重匮乏经常饿肚子的年代,那些一粒粒的黄豆无疑是最好的美味。
农村的家庭,大都在天黑以前吃罢晚饭,因为那时没有电,晚上照明是要烧煤油的,而煤油是要花钱买的。真的遇到特殊情况,天已黑透,才开始烧火做饭,那晚上烧锅就别有一番情趣。灶台上面放一盏如豆的油灯,水汽朦胧中,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坐在灶台跟前的小板凳上,望着从灶膛里伸出的火舌,火苗一闪一闪的,我感觉就像我的思维也在跳跃一样。
实际上,那个年代确实有很多的时间用于思考,因为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顶多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所以,物质的匮乏也造就了精神的丰满,在那么多闲余时光里,我编织了一个又一个梦想,任由伟大的梦想在不成熟的大脑里自由的遨游,这些长了翅膀的梦想都成了我以后写作的素材,后来我长大了,它们都变成了我的灵魂。
感谢那段不一般的岁月,感谢那段不一样的时光,感谢那段与众不同的人生... ...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认为,当年从灶膛跑出的那些闪烁火苗,就是我跳跃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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