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本爱——归园
Feb.
28.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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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拉开窗帘便看着一根烟囱发呆,不知它冒出的白雾是什么化学燃料,反正是飘进天空里了,就当作是云吧。好在它不是灰蒙蒙的,洁白如玉倒是很像云,于是我也不计较它的突兀了,就当作是一个遥远的风向标吧,每天提醒我窗外风疾否。
果然,那一缕清云还是准的,这天的风丝的确轻柔,阳光也透亮,春味很足。
想来,好久没有在院子里久坐了,尤其是入冬以后,池水也结了冰,总觉得院子里的素净萦绕着一种死寂,因此万般不敢走近。可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池水只覆着薄冰,用木棍一敲就散开了。冰面骤裂后,鱼群一眼就可瞧见,绽放着鲜红的小尾,仿若扶桑花瓣缠绵在水中,悠然自在。
暖洋洋的日子里,心情也格外舒畅,眼见着池底的铜钱草浅薄地浮动,让人不免怜惜它的娇柔。于是我也来了兴致,拾起几根还健壮带绿的根茎,移入了暖房的空花盆里,转成土培。
还记得这些小家伙儿刚进家门时的样子,生机勃勃且郁郁葱葱,不过也遭遇过干涸,期间一度以为是干枯而亡了,没想到又绝处逢生,萌发了崭新的叶子,很快就一如往日般朝气蓬勃。所以这次我才格外自信地将它们重新带回到身边,似乎有一种坚韧是以“不死”做誓言的,只要稍有好转,便可卷土重来。
相比这种“不死草”的倔强,另外两盆茉莉便可谓是矫揉造作的代表了。自上回疏忽一次后,便再也难回曾经的茂盛,枯枝败叶的景象成了家常便饭,几度施肥通风都无济于事,直到这个冬天结束后,它们的时代也彻底宣告了灭亡。
移去枯枝烂根,茉莉的余香只残存于两个空瓷盆中,看着实在有点可惜了。于是,便又萌生了添新植的念头,想来养花的诀窍便在于不断添置新花吧,就像浮世里的人情更替,所有的不舍到最后都会成为旧爱被遗忘,而真正永恒的,反而是那更新迭代的风景。
一株藕粉色的茶花,两棵缱绻的海棠,都含苞待放地被带了回来,像收养宠物一样,我很精心地将它们的旧盆剥去,移进了茉莉的空穴,之后新土包裹着旧土,似乎在造就两件浑然天成的植物艺术品。
我在黄昏时处理这些“庭院事”,像归园田居的诗人只想大隐于世。当泥土悄然走进指甲的缝隙时,远山正浮游着薄纱似的淡云,将翠绿的松枝晕染得如淡墨沁绢,而山的另一头,浓烈的斜阳与平静的海面互望,礁石上雪白的浪花狭窄地浮动着纤柔的身姿,似乎我们都在以一种最自然的方式衍生存在着,不被外界挟持内心的悸动,与春色一同满园招摇。
宁静的院子里,无人低语,却有一种热闹的感情,从土壤和花苞间轻轻地遗漏。我能听见远处散学的孩子们嬉闹的声音,能闻见淡淡的人间烟火气息。在这个万物走向归途的时分,我尤其热爱院子里最后的阳光和草木的芬芳,似乎我本是个长在泥土里的人,和所有枝桠一样,都渴望一份落脚的安稳。
春天来了,很欣喜我又可以和院子里的一切发生故事了。真希望这种暖意绵绵的心情能长久地延续下去,直到我的黄昏真正来临时,海风也不曾真正吞噬疲乏,我依然坚韧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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