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速则不达,说说我术后遇到的那些糟心事
2016年5月12日,我在北京某肿瘤医院做了食道癌手术。上午7点40进手术室,中午12点半做完手术。医生对我家属和女儿说:手术很成功。
下午,护工小陈找到我家女婿,要求给我当护工。女婿看其40来岁,人也精干,即应允。
护工在医院时间长了,人也滑了,又想省事,又想落个好名声。小陈悄悄对我说,他在各个病房都看了,我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最好,早就“瞄上了我”,所以,我一出手术室,他先找护士长、后找我家女婿,要给我当护工。
小陈给我当护工后,对医护人员和我家属吹虚说:别人术后两周才能出院,由他护理,我10天就能出院。
术后第二天,天一亮(大约5点多)小陈就催促我下地,扶着输液支架在楼道来回走,走了一个钟头,回到病房,还要扶着病床练蹲下起来。早饭后(鼻饲营养液),小陈带我到阳台晒太阳,晒完太阳,在病床稍作休息,又催促到楼道推着输液支架来回走。
我早已累的精疲力竭,感到有点过了,让我想到了“过犹不及”这个词,提出正常出院就行,别这么强化锻炼,身体受不了。小陈执意要创“奇迹”,家属和孩子们也劝我配合小陈,咬牙坚持。由于沒有经验,也想快些恢复,只能任由护工摆布。
手术第二天一早,护工陪护我锻炼,在楼道来回走了1小时。
事有凑巧,5月15号早上,主治医生到病房巡查,走到我床前,揭开我锁骨下切口的纱布,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揭了吧”,随手将纱布撕掉,我虽然觉得早了点,也只能听由医生。这天,天气特别晴朗,阳光强烈,8点刚过,护工小陈把我带到阳台,解开上衣,对着太阳晒上身。9点许,已晒的大汗淋漓,也有点头晕,我要求回病房休息,小陈反复劝说,让我再坚持半小时。
5月15号上午,晒完太阳后在楼道锻炼
当天下午,锁骨下切口位置开始微疼、发痒。到了晚上,开始鼓胀,又痒又疼,身上发烧,一夜未睡。
16号一早,主治医生闻讯,到病房一看,说:“糟糕,感染了。”随即呼唤护士拿来剪刀、纱布、托盘等,开始处理。医生用剪刀剪开缝合线,一股脓血“扑哧”一声喷出,托盘接住一部分,还洒在床单一片。医生让我坐在床边,用药棉擦拭创口,我尽管很痛,只能咬牙坚持,一声不吭。原来以为,处理后就会好起来,谁知创口两侧皮下感染、化脓面积大,一时愈合不了。医生也怕遇到这种情况,对其他病人影响也不好,于是,主动给我调了病房,换到最里边一间,一般病人很少走到的病房。
为了给我处理创口化脓问题,除了输液、吃药外,每天早晚两次,把我叫到换药室,让我脱掉上衣,背靠椅背,医生手戴胶皮手套,将手指伸到创口两侧皮下,挤、擦脓血,尔后拿纱布盖上。每次我都疼的几乎晕倒,但在医生面前,不敢吭,不敢喊,默默忍受坚持。这样处理了半个月,到5月底,创口感染还沒完全好,红肿鼓胀,每天还流脓血,由于床位紧张,医生安排我出院调养。
感染后,医生每天清理创口脓血
我们同一天住院的8个病人,我是第一个做的手术,开始别人羡慕我,结果,比我晚做一周手术的病友出院了,而我却每天还在忍着剧痛,处理感染,让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我在北京女儿家靠鼻词营养液维生,过了10多天,创口脓血渐渐没有了,但依然红肿。
食道癌正常手术,半个月后就可以拔掉鼻饲管,口中正常进食,而我己经40多天了,还每天鼻饲灌食,心里非常焦虑。多次电话联系主治医生,希望经过检查,医生认可后,拔掉鼻饲管,正常进食。
6月21日,终于等来护士的通知,我在家属陪同下到医院检查吻合口愈合情况。这种检查,钡餐造影室必须等主治医生亲临观看,才能做结论。轮到我,医生没时间,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医生门诊结束后,与其助手从楼上匆匆下来,进观察室观看。钡餐造影后,医生与其助手走出观察室,两人小声交换意见后,由医生对我和陪同家属说:吻合口基本愈合,可以进流食,逐步向半流食过渡,鼻饲管暂不拔掉,根据进食情况,逐步减少鼻饲量。
因锁骨下创口感染化脓,医生多次用手挤压创口脓血,直接压迫位于其下方的食道吻合口部位,导致吻合口难以愈合,这是医生所估计到的情况,所以,一直推迟造影察看。这次造影检查的情况,显然愈合的并不理想,医生并未让拔掉鼻饲管,是考虑直接进食一旦出现状况,鼻饲管还在。
果然又出了问题:回家喝了两天稀米粥,在创口红肿部位,慢慢鼓起一个包,憋胀、疼痒,口中出现浓烈腐臭味。
第三天,没预约,直接打车到医院找主治医生。医生简单看了一下,连说:“吻合口瘘了。” 随即安排我住院,进行手术处理。那天,天气特别热,病房腾不出床位,护士安排我坐在楼道里等。下午两点多,医生上班看到我还坐在楼道,脸色苍白,虚汗直冒,有虚脱迹象,急找护士长,要求立即给我安排床位。护士长只好临时把我安排到换药室床上躺下等待。
下午5点多,终于有人出院,我刚住进去,主治医生就过来告知,6点后洗澡,晚上7点后进行手术处理。尽管身体异常难受、疲惫不堪,思想压力重重,但听到医生的安排,心里还是很欣慰。6点刚过,我在家人的搀扶下,艰难地洗了澡,回病房焦急地等待。
大约7点半,医生和其助手将我推到手术室,准备处理因食管瘘而流到吻合口外的食物残渣。这次处理性手术,似乎不“正大光明”,手术室工作的一位女护士悄悄问我:“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晚上过来手术?” 我用手指了指鼓胀的切口部位,那名护士低头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么,诡异一笑,离开了。医生和其助手穿好手术服,把我放到手术台上,用一块白布盖住我的脸,也没注射麻药,让我抓住手术台旁一个支架,忍住点,别大喊。我能清楚的感到,手术刀把鼓胀的部位切开了,一些液体物流了出来,他们不停地擦拭。随后,他们又撩起切口两侧皮肤,手拿药棉伸进清理。我紧紧地抓住支架,嘴咬住盖在我脸上的布,痛的大汗淋漓,此时,听到一女士的声音:这位老先生可以,很坚强,再忍一忍,一会就好了。我听到鼓励的声音,强忍剧痛,没喊没叫。处理完食道外流食物残渣后,医生用药水对皮下进行了清理,最后在沒有用药止疼的情况下,进行了缝合,我硬是咬牙坚持,没吭一声。
手木处理完溃漏食物残渣后,疼痛难忍
处理完后,把我推回病房,此时,我浑身被汗水湿透,由于两手紧攥手术台支架,两肢胳膊仍然没有血色,疼痛、疲惫,饥渴,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不一会,主治医生到病房来看我,问我感觉如何,我免强睁开眼,点点头说:“疼的很,能坚持”,医生对陪同我的家人说:“没吭一声,配合的很好。”
在医院强忍巨痛,又住了一周,没有其它异常,医生让出院静养,等待创口和吻合口愈合。
处理吻合口流出的食物残渣手术,紧挨食道吻合口部位,对吻合口愈合显然更加不利。此后一个来月,我再也不敢轻易冒险口中进食,而是每天两次鼻饲灌食。
一步之错,步步不顺。鼻饲管一般用半个月二十天,用久了,往往堵塞。我家属每次灌完营养液后,都要再灌些淸水清洗鼻饲管,尽管如此,还是常堵塞,每次用时,都用手顺着管子捏一遍,先灌水,再灌营养液。捏的次数多了,又容易漏,还得用胶带缠裹住。口中不能进食,维系生命全靠这根已经老化的管子,使用时,那个小心,那个麻烦,常人难以体会。
在忧虑、烦恼、痛苦中又艰难地度过了一个月,7月下旬,再到医院做钡餐造影,结果是吻合口处还有一点未愈合。医生接受上次教训,不准进食,让继续等待愈合。我的企昐又一次变成失望。我向医生反映鼻饲管的诸多问题,医生回答可以换管,必须经鼻腔,穿过吻合口,下到肠胃,下管时,有可能对吻合口造成新的创伤。
面对两难的抉择,我选择了用旧管。回家后,天天度日如年,鼻饲管不畅,一天两次都要仔细清洗,又要防漏,又要防断,因为那是维系生命的唯一通道!
那段时间的心情也十分压抑,不知吻合口还能不能愈合,何时才能愈合,医生也给不出准确的答案。使我常常觉得,自己就象掉在大江大河里,拼命挣扎,久久上不了岸一样,心情失望又绝望。
又艰难地熬磨了一个月,此时,鼻饲营养液已超过100天了,大大超过了鼻饲管的设计用时,已经发脆,连接口一插就裂,一裂就得剪掉,鼻孔外边只剩下一、两寸长了,而且,鼻饲管经过胃的那一段,已腐坏变质,口腔里常有一种难闻的腐味。我慢慢变的恐惧起来一一吻合口如愈合不了咋办?鼻饲管会不会变质沤断在肠胃里?
每天用鼻饲管输营养液,企昐吻合口早日愈合
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那年8月26号,我抱着死活也要把鼻饲管拔掉的想法,去医院门诊看医生。
这次没挂上主治医生的号,而是本科室一位杨姓医生的号。杨医生看到我还插着鼻饲管,很惊讶,问明情况后,他没安排再做钡餐造影,直接让我把鼻饲管拔掉。在家属搀扶下,我到卫生间门口,抓住鼻饲管,用力一抻,出来了。中间一段,居然全部变黑,一股刺鼻的难闻的味道,似乎从下水道里拔出。家属拿上,给医生看了一眼,医生也很吃惊,感叹拔对了。
回来后,从吃流食、半流食到正常进食,一步一步,慢慢挺过来了,再没出现异常。
本来手术做的很好,但由于护工的不当举措,欲速不达,造成感染。从治疗感染,又造成吻合口长期难已愈合。一步走错,处处被动,让我术后康复走了一个大弯路,多受了不少罪,多花了不少钱,教训极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