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里,曾有过这么一群娃
文/刘媛玲
在庄里,曾有过这么一群娃。他们均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是我的同伴,都是城镇居民户口,没有地种。那时双职工家庭很少,大都是父亲有工作,母亲家庭主妇。和巷子里那些农户的孩子吵起嘴来,常被骂做" 资本家" ,不劳动的" 寄生虫"。
在那贫穷的年代,苦难与人生总是如影随形。不管你是农户还是有着让人羡慕的城市居民户口,没有谁能像现在的孩子那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享受着皇帝般的待遇。农户的孩子要帮父母干农活,给羊割草,跟在父母的后面推架子车。有着居民户口的孩子也没闲着,他们虽然不用在夏收秋种时跟父母下地,但也同样和大人一样为家庭出力流汗,干着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活,来贴补家用。
那时几乎每个家庭的孩子们都多,光凭男人一个人在外工作,根本养活不了全家人。记得我的母亲当时就和许多妇女在纸盒厂糊过纸盒,在食品加工厂切过咸菜。穷苦的孩子早当家,生活的窘迫也让才十一二、十三四岁的孩子们过早的成熟懂事。他们利用星期天和节假日,上车站扫煤渣,在农民收割完庄稼后,在田地里耙麦秸、拾柴禾,最苦的就是跟着母亲砸石子。
暑假里,太阳似乎能把大地烤焦,但只要有活干,能赚到钱,那些家庭妇女们是绝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而且带着孩子,大一些的顶着烈日砸石子,小一些的就在石堆旁玩耍。我母亲那时因为身体多病没有能报名参加,我也就没有能参加这项劳动,但我却跟我同龄的伙伴们去过几次,亲眼目睹了那些阿姨们和我的伙伴们砸石子的情景。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那些阿姨们头戴草帽,坐在小山般的石头堆前,先把那些大石头砸开,实在砸不动,就找力气大的帮忙,然后把那些砸开的石头一块块用锤子使劲砸成小小的石子。无论大人小孩,一个个晒得脸红通通的,有的给脖子搭一块毛巾,时不时用毛巾擦一下满脸的汗水。衣服湿透了,紧紧的贴在他们的背上。那小一点的孩子在石堆旁蹒跚的迈动着步子,同样经受着太阳的暴晒。大一点的孩子也同他们的母亲一样,不管男孩女孩,都使劲挥动着手里的锤子,汗水一滴滴滴在石头上,没有说话声,周围全是叮叮当当砸石头的声音。饿了啃几口冷馍,渴了喝几口水壶里带来的水,手上打了血泡,回家挑烂缠上医用胶布继续砸。每天早晨,趁着天凉,他们的母亲就早早起床进厨房,一家人吃过饭,就挎着小凳子,提着水,拿着小锤子出了门。直到大中午头顶烈日回到家,吃过饭歇一会儿,就又去车站继续“ 上班 “ 。每次干到傍晚准备回家吋,为了方便量方和防止被人偷,还要仔细地把砸好的碎石子垒得平平整整,然后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一个暑假下来,个个的手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大的罪,有时还劳而无功。一次听我的同学说,他们一家人在石川河辛辛苦苦砸了十几天的石子,就等工作人员来量方发钱,不想夜间石川河发大水,将他们砸碎的小石子一夜间冲得干干净净,连堆放的地方都找不到,站在岸边,看着那漂着大树、木椽等物汹涌湍急的河水,一家人欲哭无泪。想着我曾亲眼看到的他们砸石子的情景,心里也一阵一阵地替他们难过,那冲走的哪是石子,是他们一家人大热天十几天的血和汗啊!
人们常说,年轻受苦不算苦,老了受苦才算苦。虽然我的那些曾经跟随母亲砸过石头的伙伴们以后有的下了乡,有的去了三线,有的参了军,有的当了工人,有的成为国家干部,都为国家出过力,流过汗,现在也都六七十岁了,都成了老头老太婆,但个个有养老金,吃穿不愁,精神矍铄,生活幸福美满。想起小时候受过的苦,我觉得真不算什么,正因为有从小受的苦"铺垫",才养成了他们勤奋、耐劳、坚强、乐观的精神,才有了今天的"甜“。我真为我的伙伴们今天的生活感到欣慰。并衷心的祝愿他们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作者简介:刘媛玲,西安市灞桥区退休教师,陕西富平人。喜爱文学创作,多年来勤耕不辍,先后在《中国教育报》《教师报》《陕西日报》《西安晚报》《陕西广播电视报》《八小时以外》《家庭生活指南》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作品千余篇(首)。在陕西人民广播电台主办的纪念改革开放征文活动中荣获二等奖。《泾渭文苑》原创平台签约作者。